酒桌上,万保宁状似无意地问起公司的事情,话里话外地想说他过于独断,尤其是注销好几家皮包公司,把业务进行了一系列拆分重组,认为这样也许会造成税金增加等问题。
他们那一批的公司老人,眼下已经陆陆续续地退出了公司核心部门,手里虽然仍由不少的股份,但业务大多都是交由郑什来进行主导。他对万保宁仍旧揣着敬畏之心,毕竟也算是提携过自己的前辈。
只是与当年不同的是,他已经不是那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了,说话间少了几分锐气,多了几分灵活机变。
在包间的演出伴奏声中,量身体裁的西装精准地承托出郑什挺直的脊梁,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淡淡道:“您知道,世道变了,公司怎么起家的是一回事,想要继续做大那就是另一回事。现在什么都要正轨,要讲企业文化企业形象,很多事情当然也要化繁为简,该留的留,不该留的当然要扔掉。”
他举起酒杯,硬是有种说不出的气场,“这些决策,您在董事会上不也是赞同了的吗?”
万保宁脸上的皱纹加深了,气色倒是比以前还要好些,看来半退休的生活过得很是滋润。他的目光落在郑什身上,浅浅扫过,绷直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弧度。
“是,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他的眼中闪烁出一丝欣赏,“说真的,我挺庆幸的,当年果真没看错人,你确实是个好苗子。即便没有大老板的关系,离开公司,你依旧能够闯出一番天地。”
郑什很客气地回道:“哪里的话,不是您和大老板给我机会,我哪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恐怕还在雁城打转修车呢?”
关于他和大老板之间的事,说起来很是狗血。
大老板年轻那会儿出了点儿事,导致后来没有生育功能。郑什他妈以前在省城的洗脚城打过一段时间的工,刚入行才知道自己怀了老二,阴差阳错地帮大老板躲过一次仇家,后来人家就误会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老郑的。
闲话传得风风雨雨,好好一个家散地很狼狈,小时候那些委屈总算是找到了一个真正的由头。郑什知道这些事情后,心里其实也没什么波澜,主要是他这些年经历的狗血事情一点儿也不少,因此接受地很自然。
大老板心里有愧,加上又没孩子,后来陆陆续续又出了点事,其实早就想退出江湖了,只是手下的几个兄弟不肯。毕竟跟着混了那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谁不想过好日子,因此这才找上郑什,想把他推上去当接班人,接着干。
这事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天上掉馅饼,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命把馅饼给吃下去的,要不是他一直紧锣密鼓给公司业务洗白,该卖的卖,该拆分的拆分,该重组的重组,这一大摊子,早在严打的时候就他妈散了。
酒过三巡,万保宁终于把事推上了台面,总而言之,就是想把自己干妹妹介绍给郑什,“你说你,这些年又不找个女朋友什么,那不憋得慌?也不是让你必须现在答应,先接触接触。”
这种场合,又算是个长辈领导什么的,不管怎么说都该应下,哪怕是敷衍。然而,郑什想也没想地摇摇头,“万哥,真不了,我这人谈不了恋爱。再说了,我弟弟那脾气,知道我谈恋爱了能哭死。”
“不是,你当哥哥的,谈恋爱又怎么了?弟弟不听话就该揍,哪用在乎他什么感受,那不是倒反天罡了?”
“我在乎。”郑什斩钉截铁道,端起桌上的酒一口就干了,以表歉意。在万保宁错愕的目光下,他耸耸肩道:“你知道的,我有个从来不在乎我感受的哥哥,所以我当哥哥的时候,想着一定要在乎弟弟的感受。”
当初就是他自作主张把小宝送走,不在乎隋青叶的感受,要不然,隋青叶的腿不会骨折,也不用现在都还需要定时复查。
对此,他心里的愧疚感一直很强烈。
之后一段时间,公司在省城租下的一栋写字楼完成了装修,办公地点也跟着搬了过去,里面的健身设施和食堂咖啡厅等都装修地很是气派,郑什也换了一间大点的办公室。
全景落地窗,为了方便工作,他还专门叫人打通了两个房间,其中一个弄成了套房,想着如果加班就直接睡在公司,懒得回家了。
只不过,他还一直没机会睡一睡那张大床。
朱玲玲应声进来,“老板——”
郑什赶紧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卧房。
朱玲玲瞬间心领神会,压低声音笑道:“青叶来了?”
他点点头,“叫你买的被子呢?”
卧房里准备的被子太薄了,眼下入了秋,天气越发凉快起来,他担心隋青叶着凉,又觉得开热风会导致皮肤干燥,这就让秘书去买了床被子回来。
“对了老板,公司要拍的宣传短片已经找好演员了,目前正在面试,您需要过去看一眼吗?”
“不了,等终面的时候我再去。”
他抱着被子,轻手轻脚地打开卧房门,热风瞬间拂过他的脸,昏暗的房间里,隋青叶蜷缩在床上,被子裹得死死地,睡得很安稳。
他刚把被子放在床上。
“嗯……”隋青叶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困着,“哥哥?”
那声音奶声奶气得,明明困得要命,却还是往旁边挪了挪,把床的位置空出一点来。
“哥哥下午还要出去跑车吗?”隋青叶往他怀里蹭,脑子还迷糊着,这句话之后,郑什就知道他做梦了。
省大要办文化节,还要联合兄弟学校开办活动,这几天他忙着社团活动的事情,昨晚在学校通宵赶制了计划书,一宿没睡也就算了,早上还去参加了一场考试,就这么忙了,公司招短片演员的时候他还要搭把手,叫了艺术学院的朋友过来面试,刚到公司的时候还精神倍棒,一进办公室就恹恹的了。
“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我可以帮你拉客人。”他还在梦中,发丝擦在郑什的下巴上,却是心里瘙痒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