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惊讶,之前他竟然没有流漏出一点和杨虹是亲戚的事。
李昊嗤笑:“那您还在她的墓碑前留……”
林夏没等他说完,打断了李昊的话。
“老师您多久没来看她了?”
空气骤然凝固。秦峥推眼镜的手顿了顿,然后拧紧了保温杯盖。林夏清楚看到杯壁内侧粘着珍珠粉。
“从她出事后吧。”秦峥声音沉痛,“我实在是不忍心她年纪轻轻就没了,看到她的照片我就……”他没有说下去,脸上色苍白,似乎是陷在了过去失去亲人的痛苦的记忆里。
雨珠顺着伞骨滑落在杨虹的墓碑照片上,林夏轻声开口道,“请问杨虹是您哪位亲戚的女儿?”
惊雷炸响,林夏捕捉到秦峥的瞳孔剧烈的收缩,这个永远温文尔雅的男人第一次露出破绽,斜眼看向林夏的眼神有丝丝兴味和阴邪。
“林夏同学,你们学生的第一要务是好好读书,不要猎奇,不要窥私。”
明显的警告意味带上他变换回来的温柔面具,让人割裂般不舒服。
“您说家人看到了杨虹的鬼魂,许是她想你们了,秦老师,您不妨和她父母联系下,一起来给她上些贡品。”
林夏攥紧拳,手心里的窃听器扎进了她的皮肤。
“画室的传奇人物咱们也看了,走吧!”林夏手肘撞了把李昊,快步出了墓园。
身后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们到拐弯处。
“你觉得是秦老师放的监控吗?”
雨水打湿了俩人的校服,林夏和李昊站在公交站下等车,天色渐暗,已有黄昏的样子。
“不是。”林夏道。
回程公交上,李昊看着拍下的银行卡账号道,"我叔在银监会,这种卡号前六位代表——"
他突然噤声。
顺着林夏的目光看去,车载电视正播放明月桥坍塌事故的追踪报道。
镜头扫过专家组照片时,某个穿行政夹克的身影胸前,太极八卦吊坠在镁光灯下泛着冷光。
“这人是?”
“京大退休的教授,道桥的专家。”
“京大?”林夏想到了自己那从未见面的父母。
李昊以为她是惊叹这人的身份。
“对,就是京大的。他儿子公司广厦集团你不知道听没听过,苍南市最大的地产开发公司,不过人家很厉害,早五六年就转了生态环保和科技开发。云梦山上的顶级康养项目——云山疗养院就是他家开发建设的。中心结合、养生娱乐兼具。”
林夏蹙眉,杨虹给她看到的秦峥所在的欧式风格的房间难道是在那。
“找人查查云山疗养院。”
“你是觉得……哎,贺凡真!”
林夏扭头看向李昊手指指向的对方,麦当劳玻璃窗后,贺凡真和他的小侄子在吃薯条。
那小孩看着挺健康,应该是没有受到鬼魂的滋扰。那块长命锁没有再戴在脖子上。
似乎是感到被注视,贺凡真扭头看来,公交车一闪而过,林夏觉得他应该没有发现她和李昊。
车到了站台,塑料盒里的珍珠随着刹车哗啦晃动,木偶撞到了塑料壁的声音穿到林夏的耳朵里,似乎比正常的分贝要明显。
“没有撞疼吧哥哥。”林夏打开包,看了眼木偶,手指轻轻抚摸过木偶殷红的嘴唇,又到了给哥哥上药的时间。奶奶嘱咐她尽快去祠堂采集药,她差点忘了。
“嗨,给你哥哥换了汉服啊!这款式、这颜色、不错!不错!这是定制款吧,应该不便宜吧?”李昊差不多快见怪不怪林夏与木偶亲近了,瞥了眼木偶身上的红色绣金线魏晋风衣袍,不吝夸奖,“你对你木偶哥哥是真爱呀!”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觉,他觉得木偶的黑珍珠眼珠子似乎转动了一下,额头上的伤有些痒。
“我先走了。”林夏起身刷卡下车。
她要换成另外一辆。
城市扩张,原来的村子成了加工厂,她们拆迁安置在了附近,不过祠堂作为老建筑,保留了下来,在加工厂旁边。
很多村子里的人都在加工厂打工,她下了车见到了刚下班的他们。
不过众人看见是她,都躲着走。
“神婆家的小瞎子又要去祠堂啊!”
“估计又是做老榕树那采集东西。”
“跟她那神婆奶奶一样有疯病!”林夏家邻居秦奶奶儿媳妇低声骂了声,声音喑哑难听,“害的我家老太太也疑神疑鬼的,我家小孩子晚上哭闹,她非要说是有不干净的东西,还要找那神婆瞧瞧。我看就是小孩子感冒了,她和老头子没自己看顾好,自家亲孙子都看得不上心。”
“你嗓子怎么了?”一旁的经常跟她一块上下班的原村长的儿媳妇问。
“可能是发炎了吧。”秦奶奶家儿媳妇路过林夏身边时,清了清嗓子,呸地吐了口浓痰。
差点吐在林夏身上。
“你啊。”村长儿媳妇笑,“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整个村里的人都知道,秦奶奶家的儿媳妇事多,不孝顺,当然神婆和她家这个瞎眼鬼娃确实也整天神神叨叨。
林夏低头走过。
不远处跟在她身后的人影抿嘴邪笑。
“这朵破碎的小雏菊有些凄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