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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转过阴暗潮湿的走廊,尾崎红叶就看到了霜星的身影,少年的小小身躯几乎要被黑暗所吞噬,沾满血渍,撕裂状的斗篷衣角,让他看上去像一个马上就会消散的魂灵。仅仅只是看到他的模样,尾崎红叶的眼泪就掉了出来。
似乎是听到了熟悉的木屐声,他慢慢从锁链里抬起头来,额头上的血迹顺着睫毛向下,流过了已经干涸的血渍。红叶的全身开始发抖,几乎要站不住脚。她看到霜星的小臂上,生长着源石结晶之外的地方已经全部是血肉模糊的创口,血连成线向下滴落。
“老师。”霜星的声音像是一片快融化的雪花,“不要哭……。”他被吊着的手腕轻轻地动了一下,又无生气地沉沉垂落下去。“对不起……老师,我什么都没保护住……无论孩子也好……还是……”
霜星深吸了一口气,低低的声音逐渐染上了轻微的哭腔。红叶贴着他脸颊的手,突然感觉到一阵更冰冷的湿意——他颜色极浅的睫毛下,落下了一滴眼泪。
“……我不甘心……您的性命,我的兄弟姊妹们的性命……全都被利用了*。”霜星的手指颤抖起来,锁链发出一阵阵细碎的响声。
“……啊,我真的,是个笨蛋*。”
“不是你的错,怎么会是你的错呢,……是首领在向你施压,他…是想打垮你,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想带你离开…”
如果不是我没有认清现实,还抱着那点可笑的幻想。
也就不会……尾崎红叶从未听霜星讲过这么多话,以为是所谓的回光返照,一时慌了神,慌忙地用手拢住霜星的脸颊,让他和自己的视线相对。
“霜星,霜星,……你看着我。”
一双空洞的荒原一样的眼睛才慢慢地恢复了聚焦,银色的虹膜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地死去了,消失了,没了。
“老师……我只记得,在刚刚离开实验室时,雪怪小队是要比现在的五个人多出不少的。”
“可他们,全都死了。……为了保护我。”
“我答应过要带他们去看太阳……答应让他们能有暖和的衣服和食物,我答应过会让他们活下去……没,没有,他们死了。为了保护我,只剩下了,我和最后五个孩子。”
“我不甘心……我的这条性命本不属于我……我能活到现在,全都是他们用血换来的*。”霜星闭上了眼。
“我们想要回去的……自始至终就只是乌萨斯*……我们的故土……埋葬着我们家人的雪原……雪…静静的河水……摇曳的松林,碧绿的苔衣*…如果没有人/体实验,没有什么西北冻原的死神,没有什么人造武器……”
“这片大地……该有多美好啊。”
霜星平时清清冷冷的声音,如今近乎于呜咽。但他并没有落下眼泪,也许是,那些水汽在没凝结成水时,就已经变成了冰。
“可惜之后的事我全都记不清楚了,我不知道我是如何逃离了乌萨斯,如何来到了横滨……”
“我忘记了很重要的人很重要的事……全部都忘记了。”
“我只记得你和他们。…我想让你们好好地活下去…哪怕我在某天死去,……也不会再因为,不知道要如何活下去而绝望了。”
“老师……我不想杀人。但我的宿命,应该就只有杀人这一条路了吧。因为霜星,是个生来就为了杀戮的……怪物。”
尾崎红叶的眼泪早已决堤,不住地从脸颊滚落下来,霜星已经很明确地,把自己划出了【人类】的范畴,也许在他的认知中,这个词语所蕴含的意义太过沉重,早已无法接纳他的存在。
“不要想那些,把那些想法全都丢开,会活下去的……我会和你们一起活下去。”
她不知道霜星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把之前所有的事全部都忘记,也不知道从何处开始包扎安抚他满是裂痕的心,就只能张开双臂环住他还很瘦的肩膀,把自己的额头紧紧地贴在霜星一块冰一样的脸颊上。
翻涌的痛苦,不忍,恨意,全都聚集在一起,在尾崎红叶的心里发酵,腐烂,最终凝聚成她含泪的一句话。
“不要怕,霜星,老师在这里,我会…斩断一切,……会让他不得好死。”
固执的,坚硬的,模糊不清的,哭号着,绝望的,憎恨的,厌恶的——
“我们都会活下去的。”尾崎红叶的声音柔和。
霜星的肩膀颤了一下,然后似乎是轻轻地笑了。“如果那样的话……真好啊…能得到这么坚定的承诺……我似乎明白为什么那些孩子愿意因为我的一句话……就跟我走了。”
他的声音已经渐渐弱了下去,成了嘶哑的气音。
“在这片大地上……仅凭一个人,是做不到什么的……但您绝对不是一个人。…我在您身边。*”
……
好,非常不错。
从沉寂的黑暗里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甚至有点开心。
因为我强行把吃了一半的盒饭吐出来了,哈哈。
死了,但没完全死,只是昏过去了。
不仅仅因为这个,我还闭着眼的时候,系统给了我提示,说在我昏迷的这一个月零五天里,首领不知道为什么急病如山,已经快被放倒了,而且还给了我正式的干部职位。
谢谢你,首领,我跃跃欲试地举起了手里的刀.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