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风华盟。新婚夜,洞房内红烛高照。
他掀了她的盖头。他的娘子,妆前妆后是不一样的美人——他之前几乎未见过她浓妆。
而待他吻住她,她却泪流满面。
他知道她的心意,一直知道。
他说,我会永远陪着你。
他说,我会以夫君的身份、好友的身份陪着你,我也希望,我能称得上是你的知交。
他并非因安慰而撒谎。她是他最重要的人之一,于她来说,他亦然。此刻他把心都掏给了她,他希望她不要再受伤害。
她的泪水流在他的肩颈上,一路顺着他的胸口滑下,在他们血肉交融之处消失不见。
云曳将头靠在洛云川肩上,拿被子盖了盖腰背上的红痕,往他身边挪了挪。
婚床上的血和□□还没清理,但两人已经懒得动了。距离他们进洞房,已经有约莫半个时辰有余了。
还没等云曳开口,她的肚子就替她说了。
洛云川看了看她,笑道:“你也饿了。想吃什么?”
“城东那家鸭血粉丝汤。”云曳吸了吸鼻子,“阿渡今日去那家拎了一大锅回来,进门的时候我还从盖头底下看见了。好想吃。”
“那咱出去吃点?”
“你倒会想。”云曳闭了闭眼,忽然颇有些兴奋地道,“对了,要不然我们易容一番,扮作路过的外乡人,进去随点份子。酒席还没到一半呢,他们肯定会让我们进去一起吃的。”
洛云川失声笑道:“你倒是会想……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只是,容貌再变化,身形不会变。若是我们一起去,乍一看之下,怕是也会被认出来。”
云曳扬唇一笑,道:“我早准备好了。”即刻下了床,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双长靴,自己踩进去,站直时,竟然与洛云川差不多高了。
云曳得意地看着洛云川,又道:“我记得数年前在扬州时,有个戏班子的大师傅不是教了你缩骨功吗?你当时还练得不错。你到时稍微一缩,弄得比我矮就行了。”
洛云川笑道:“原来你早就想好了?”
“成不成吧。”
“成,当然成。”洛云川笑着起了身,“快穿衣服吧,我怕是比你还饿。”
蹲在大门口醒酒的风华盟盟友远远地看见来了两个上了年纪的人,女子高瘦,腿却长,男子矮胖,手却长。两人走近了,男子沙哑着嗓子问:“小兄弟,我们是外乡来的,碰巧路过,不知这儿可是有人成亲啊?”
盟友看着他俩人奇怪,却颇为客气地答道:“可不是,我们家大档头和二档头成亲呢。”
“哎哟!那可是大喜事啊。”闻言,女子在口袋里掏着,掏出了几个零碎的铜子儿递给盟友,“择日不如撞日,给,这是我老两口给他们的份子钱。”
见盟友礼貌又奇怪地收下了,男子朝里头探了探脑袋,道:“小伙子,我老两口远道而来,腹中颇为饥饿,能不能让我们俩……”
盟友略微有些犹豫,但大喜的日子,眼前这俩人又随了份子,便笑着道:“您二位且稍等,我进去请示请示我们副盟主。”说着就跑了进去。
副盟主就是贺辛然。洛云川和云曳都进了洞房,在场的人数他最大了。见那小伙子跑进去的身影,洛云川与云曳相视一笑。看来他们警惕也未曾放松。
不一会儿,贺辛然与南宫惊月一同出来了。他俩主持着婚宴,因而也没怎么醉。这厢两人对他们略微打量了一番,一眼却没有看出破绽。然而,这两人的身量确实有些奇怪,但衣着却又像是体面人。贺辛然试探着道:“多谢二老给我们两位盟主随份子。您二位从哪儿来啊?”
洛云川哑着嗓子道:“老朽和夫人是从长安来寻亲的,客栈在城北,晌午时去了城南一趟,没寻着人,我们腿脚又慢,天黑了才走到这儿,想进去讨口饭吃。”
贺辛然与南宫惊月对视了一眼,南宫惊月悄声对贺辛然道:“都随了份子了,让他们进来吃两口吧,我跟他们坐一桌,让人多留意着就是。”贺辛然点点头,便让南宫惊月引路,向里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微笑着道:“倒是辛苦二老了,欢迎。”
见两位老人家进了门,贺辛然跟在他们身后,笑道:“您二位要找的人是谁啊,明日得空,我让我朋友替你们……?!”
听见贺辛然声音突然停了,南宫惊月回了头道:“怎么了?”贺辛然很快从愣怔之间回过神来,摇头淡淡地道:“没事,绊着脚了。”
走在后头的洛云川回头看了看贺辛然,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将左手揣回袖子里,把忘记摘掉的麒麟玉扳指扯掉,放在了袖子里。
云曳见洛云川久久未回答,于是开口找补道:“小伙子,你说啥呀?我俩年纪大了耳背……”
贺辛然惊疑地看着老两口蹒跚着走进了屋,有些结巴地道:“没,没什么。您二位且安坐吧。”
见他俩在挨着凌羽渡和叶倾瑜的旁边一桌坐下了,贺辛然趁两人疯狂吃菜的空当,将南宫惊月扯到了一边,悄声道:“姐,他们俩好像是老大和云曳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