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手帕被递到李夫人面前,顺着那递手帕的手往上看,林若草那张冷淡的脸出现在秦一鸣眼里。
要是,她这样哭,会是什么样子呢?
见鬼!
自己怎么会突然冒出这种想法,还能是什么样子,定是哭的比那母夜叉还要凶悍丑陋。
他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突如其来的巴掌声引得另外两人都看了过去。
“你怎么了?”
林若草在他眼中转过头来,关切地询问着,白里泛着微红的唇上下开合间透出嘴里的软肉。
红的,透着微粉的红。
像是他爱吃的莺桃……
见鬼,见鬼,见鬼,这是真见鬼了。
等回了京城,一定要去白马寺好好拜拜。
眼看着他脸越发的红涨,整个人跟被烫熟了一般,林若草忍不住再次关切问道:
“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关你什么事!”
含羞带怒的斥声刚说出口秦一鸣就后悔了,他连忙找补了一句:“管好你自己就行,你当我是你那种弱鸡吗?”
还不如不找补呢。
林若草暗暗翻了个白眼,目光重新落在李夫人身上。
她只允许自己失态了一瞬,此刻已然收起了眼泪,重新又扬起那端庄温婉的笑:
“我能问问你们是怎么发现我女儿的墓的吗?
我女儿是早幺,早幺者不详,不让入祖坟,只草草找了个地方埋了,也不让祭拜,知道这地方的人不多,就算知道,大多也不会提起。”
“是晴月,送亲路上,她让我帮她去挖一个铁盒子,而在那个铁盒子的旁边就是那个墓。”
听到林若草的话,李夫人只是轻轻抬了抬眉,似乎丝毫不意外的样子:“倒是小瞧那丫头了,没想到,她还给自己留了个后手。”
“她死了吧。”
好笃定的语气,笃定到让林秦二人几乎同时眯起了眼。
“你们不用这样看我。”
“我没逼她,在她邀请你陪她一起送亲的时候,哦不对,从你来的第一晚,我就料到了她必死的结局。”
呀的几声乌鸦的叫唤声,带着他们一同回到了几天前,林若草还没来到这县上的时候。
晴月跪在李夫人身下,一遍一遍的磕着头。
李夫人幽幽地叹了口气:“不是我不帮你,是这朝廷上看中了这个案子,非得派人来,我也改变不了啊。”
晴月捏紧了拳,她其实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徒劳的,但她实在是不甘心,就差一点点了,只要再多点时间,再让女鬼的传言传的更甚些,再让老爷多担心受怕一点,多吸一些那个道士给的梨香,自己就能帮姐姐报仇了。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她心生烦躁一筹莫展之时,上首突然传来了一道淡淡的声音:“听说这秘事处派来的是个女子,这女子嘛总归胆小些,不经吓,真是不知道她听了那些鬼神的传言会不会吓出病来。”
对啊,若是她病了,可不就有时间了。
“可惜了,你不是个胆小的,我和她同时吓你,先是编故事,再到我让贴身侍女拉绣花裙,竟都没能吓到你,反倒还让你看出了端夷。”
“那一晚后,我就知道,她唯有死路一条。”
“杀不了李宏毅,还被你找出了是她做的,她想替她姐报仇,不让她姐走上配阴亲这条道,她只能把事情闹大,闹到有外人插手,她想走的每一步我都料到了,只是没料到她会告诉你我女儿的墓,不过也能想到她为什么这么做,无非不过不信任我,怕她死了,我就将此事掀过去了。”
她自嘲地勾了勾唇:“其实大可不必,我虽没她有勇气,不敢孤注一掷,但我对那些人的恨意却一点也不少。”
“那些人是谁?”
听着林若草的询问,李夫人不答反笑,她伸手摸上了那棵被绿苔寄生的大树,顾左而言他:“这树叫秦女树,曾经是棵神树,相传岁在甲申,洪水横流,泛滥于天下。浩浩汤汤,怀山襄陵,民皆避于高阜,一个秦氏女站了出来,她亲手种下了这棵大树,替这片地方上的人拦住了大水。”
她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我女儿听了这个故事后,很喜欢这棵树,她曾经跟我说,她想和这颗树永永远远待在一起,这话不好,意头就不好。”
“和一颗被绿苔吸食的树永远待在一起,可不是就要被他人吸血而亡嘛!”
她突而暴起,猛地伸手拽住一条绿苔,拼命地用尽向下拉扯,可她的力气太小,不仅没能拉下它,反倒被那苔藓磨伤了手。
“呵。”自嘲的笑声和眼泪一同落下,她愈发狠命地拉扯着,拉到指甲崩裂,殷红的鲜血顺着指尖汩汩淌下,和绿黄的苔藓混在一起,散发出糜烂的腥臭味。
一小块苔藓被她撕扯下,林若草眼尖地发现那撕扯出的一小块缺口里似乎藏着的一块石块,石块上隐隐还刻着什么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