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拍桌子:“岂有此理,当今世道竟还有弃养孩童之人,她生父母呢?可有被抓到?”
林若草不言,只静静看着他,但足以说明很多了。
是,当今圣上是个明君。
她幼时曾因权斗流落民间,被第一对捡到她收养她的父母卖掉之后,又辗转被卖了三次,一路颠沛流离。
最终得好心人收留,却在她八岁那年,那户人家被按上莫须有的罪名,在上公堂的前一天,被人血洗一空披上了畏罪自杀的名头,只她一人侥幸逃脱。
虽是逃脱了,但那伙人并没有放弃,她一路被人追杀,是混在被遗弃的孩童乞丐帮里才活了下来。
她上位后第一件事就是修改律法严惩主动遗弃孩童者,成立秘事处。
所有大案惨案,必须经秘事处查验后,才可封案,杜绝任何冤情。
这律法一出,街上流浪的孩童是少了,但有太阳的地方,就有阴影,总有那么些偏远之地,是看管不到的。
李常德愤愤不平地捏紧了拳头:“这天下的畜生还是太多了!”
谢俞倒是比他淡定很多,他坐在秘事处掌首这个位置,见过的人事太多,早知这人性本恶。
他倒是觉得,有一件事比这更值得他在意。
“你不是江南人吗?怎么对宁家的事这么清楚?”
林若草从兜中掏出几个铜板上下接抛着:“谢大人,这世上有钱什么消息打听不到。”
“别说是宁玉珍这满镇皆知的事了,就连谢大人您昨晚直到寅时,房中灯都未熄的事我都能打听到。”
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眼中露出一丝狡黠:
“说来,谢大人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怎么熬到那么晚?”
听着林若草的调侃,看着李常德闪着八卦的大眼睛,谢俞淡定自若的喝了杯茶。
“与你无关。”
林若草挑了挑眉:
“确实,但谢大人,容草民进言一句,熬夜伤身啊,听说今日那李秀才被拖下去时,还在不停念叨着说你怎么可能是谢掌首,看起来明明像是个体亏的柔弱书生!”
她刻意的加重了体亏二字,引得李常德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体亏!”
谢俞脸上表情未变,但耳根处微微的泛红表明了他内心的不淡定。
“胡闹。”
茶杯被重重搁在桌上。
林若草立马起身:
“大人息怒!这忠言逆耳,大人不爱听草民不说了就是,大人慢吃,草民先去查案了。”
她嘴上说着息怒,但语调里藏不住的笑意却暴露了她没半分诚心。
“哈哈哈哈哈哈!”李常德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谢掌首,没想到你还有今天,这丫头胆子真大,也够伶牙俐齿,有趣有趣。”
坐在原地的谢俞却没李常德想的生气,只是被调侃了几句罢了,算不上什么。
他淡淡的喝了口茶,附和了一句:“确实有趣。”
这句话惊的李常德都收了笑:“哦!倒是难得见你夸人,怎么铁树开花了?被人怼几句,喜欢上了不成?”
谢俞抬起眼皮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你当我是畜生随时发情吗?”
“我说有趣是她这个人有趣,你没发现吗?她是故意挑起关于我的话题的。”
“一来突出她收集情报的能力,二来展现她敢于直言不讳的勇气。”
“而且她将分寸拿捏的很好,不过惹人烦厌的同时,也试探了我的胸襟。”
他敲了两下桌子:“我上午提出秘事处需要不畏强权的人,中午她便向我展示了这一点,同时还通过你的态度,发现我确实是真心这般想的,并大胆直言,加深了我对她的印象。”
“胆大心细,加上这份聪明劲和见机行事的脑子,难道配不上一句有趣吗?”
李常德听着谢俞的分析,越听眼睛睁的越大,听到最后他忍不住感叹一声:
“天呐,我可真不喜欢你们这些一句话藏着八百个意思的人,简单点不好吗?”
他虽是这样说,但眼里的兴味却一点没少:
“谢掌首,你要不要与下官打个赌?”
“就赌这林若草会不会是这次选拔的魁首,如何?”
谢俞凉凉地看了他一眼:“缺钱了就直说,何苦绕来绕去。”
李常德叹了口气,自觉无望。
没想到谢俞转了口风:
“可以赌,但换个赌法。”
“不赌她能不能夺魁,赌她是否能赶在秘事处刑探前查出真相。”
李常德猛地坐起,他满眼都写着你疯了三个字。
“就算她聪慧过人,可哪里比得过训练得当的正式刑探呢?”
谢俞没看他,只道:“赌不赌?”
李常德乐了:“赌,大人愿意给下官送钱,下官有什么不愿的呢?下官赌她不能。”
谢俞起身:“那我赌她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