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怎么样?大家有事吗?”
“还好,基本的措施都已经做了,现在就等救护车来,但我们联系不上小女孩家的大人。”
一个阿姨这时听不下去了:
“老斯,你们就莫想的找忒呢个爹啦。老陈么天天在家收不是打老婆打娃娃就是挺的尸嚯酒,哪天嚯死的我们都认不得……小英也是我们几个看的长大呢,要克医院呢话我们陪的忒克。”
(老师,你们就别想着找她那个爹了。老陈每天在家不是打老婆孩子就是躺在床上喝酒,哪天把自己喝死了我们都会不知道……小英也是我们几个看着长大的,要去医院的话我们陪她)
这话瞬间揭露出一个人渣父亲极为不负责任的形象。施淮雨立马觉得心里不太舒服,却发现身边孟景桥情绪似乎更为不对。
从“老陈”这号人被提起,孟景桥就一直无意识地紧急攥着拳头。他锋锐的下颌线此时绷得极紧,脸上神情比之前做竞赛题考试时还要凝重。
施淮雨的第六感向来十分敏锐,离开觉查到了这人身上的古怪。他于是在两位老师和一众当地人交流的空档里小声问道:
“你怎么了?情况还好吗?”
觉察到自己下意识做出的不对劲举动,孟景桥一愣后强行松开攥作一团的手指:
“没事,就是刚才救人太紧张了。我挺好的,放心。”
话是这么讲,施淮雨却还是觉得他刚才的表现很奇怪。只是孟景桥显然不想提,他便也不好强行追问,只好暂时放弃这一话题。
不知为什么,孟景桥似乎对“原生家庭”这一话题非常敏/感。
那边的两位女老师已经很快与当地人达成一系列共识,在屡次拨打神风高二十八班班主任电话未果后决定先搭救护车去医院。张泓这时看了看张晓棠道:
“晓棠老师,医院我陪施淮雨他们去吧,您别再到处跑了。这里还需要班主任,有事我打给您。”
在两位老师到达这里的那一瞬,施淮雨就注意到张晓棠情况不对。一向温温和和的物理老师今天总是满头大汗,脸色甚至比平常上了粉底时还要白。张晓棠于是也没有推脱同事的话:
“行,那就麻烦张老师你了。有事记得联系我,我再去试着找找神风那边的老师。”
***
当地医院的急诊大厅洒满白光,空气中漂浮着阵阵消毒水的气味,闻起来有些刺鼻。
施淮雨走到急诊室外的一排座椅旁,发现孟景桥正拿着湿纸巾摆弄那个螃蟹发箍。他朝那人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孟景桥于是叹了口气道:
“下午救人的时候情况太着急,戴着不方便我就把它拿下来了。结果刚才看的时候发现它脏了,现在擦不干净,挺麻烦的。”
“没事啊,反正也不贵,脏了就脏了。我们可是把那个小姑娘救上来了,这不比发箍有意义吗?”
“确实。但这毕竟是你的,在我手上脏了也不好”
“嗐多大点事,我不在乎这个。不过今天下午确实很危险……”
谈话间,年轻的语文老师张泓已离开急诊室走到两个学生对面坐下。想起今天下午的一些情况,施淮雨朝她简单询问了小英的状况,随后问道:
“张老师,我们晓棠老师最近是不是状态不太好?”
“嗯,她最近确实很累。你们回到言信后注意着点,不要老惹晓棠老师生气。”
施淮雨当然不是那种喜欢犯事的坏学生,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头。张泓于是又将目光投向孟景桥,表情变得有几分古怪:
“对了,我刚联系上马老师。他说他事太多过不来,拜托我们先帮着处理一下。你们学校应该五六点就会走,你可以坐我们班的大巴回市区,到时候我们再看怎么把你送回神风。”
张泓话里的“马老师”全名叫马贾,是神风中学高二十七、高二十八两个班的语文老师,也是孟景桥的班主任。这样冷淡的态度让张泓和施淮雨颇感疑惑,孟景桥却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
“行,我会自己回去,就麻烦老师这几个小时照顾了。”
处理完外校学生的事,张泓靠在椅背上长长呼出一口气。方才那个被称作“阳阳哥哥”的男生这时从急诊室里跑出,来到施孟二人面前先鞠了一躬:
“大哥哥、这位老师,谢谢你们!”
说着“不谢”好不容易打发完小男孩,一开始被孟景桥用方言求助的那个阿姨也走了过来。看着三个人略带好奇的表情,她用不是特别标准的普通话解释道:
“就是你们救了小英啊,谢谢谢谢……啊,对了,你们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小英啊其实姓陈,是我们小村子里一个很乖的女娃,她都还没上小学,但就是特别懂事,我们这些大娘大爷都非常喜欢她。
“但她那个爹啊,那是真的不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