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二人方泪止,自二房来的使女传话,说是崔家长房有要事相商。
“快请进来。”崔氏道,又忽地想起什么,忙叫住使女,问道:“也不知她家可吃了中饭过来,你再去小厨房,让他们赶着做一桌席面出来。”
使女应道:“是同咱二大娘子吃了中饭过来的,就来了大娘子一个人。”
崔氏思忖半晌,一时心明,使女方去,她同清云道:“想是你姨母家有体己话与我说,我才使方回家的预备后日的送行礼,你且替我去瞧瞧罢,若无差池,便不用来回话了。”
清云一面应下,往礼库去瞧了一圈,因上回满月宴筹备一事,方回家的自知有过错捏在人的手里,遂也不敢多言,只老实备礼,凡装载之物,无不一一过了清云的眼终了,这头完了,清云“打道回府”,迎面撞见沉香立在门口。
“姑娘,水云间的人又来了,在迎厅等呢。”
清云忙往里赶,“这就来了?快,快!同我去。”
此时,碧娘子正在厅中吃茶,见人到,遂起身告安,笑道:“见过四姑娘。”
“快莫拘礼,坐,坐。”清云唇角微扬,“娘子来得好早。”
碧娘子回道:“因近日下帖事繁多,恐抽不开身,便早些过来,依姑娘从前喜好,我让人挑了这几匹来,姑娘若有瞧中的,咱还是老规矩,一日一两银。”
清云点了点头,命沉香道:“统共五两银,沉香,你去拿银钱来。”说着,碧娘子急着上前拦住人,面露讪笑,“姑娘……五日怕是不够呐。”
清云看了一旁搁置的成山似的衣料,并未急着上前,笑道:“不是依老规矩?这是为何?”
“姑娘知道的。”碧娘子含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下月初,便是诗词大会,京城官户的都赶着来做衣裳,恐人手不够,姑娘若是不急,稍稍后,等上七八日便是。”
清云闻言默语,她做事一向爱掐着时间,如此,方才碧娘子一番话打乱了自己的思绪,她故作镇定,刹那间收了笑,“我若是急呢?”
“得另加钱。”碧娘子回答的极快。
“最快几日?”
“一日二两银,四日便能送到府上。”
清云细细一算,仿佛无意一般,神色间故作矜持,她上前一面挑拣着布料,“我先瞧瞧色。”
见她如此说,似在碧娘子意料之中,仅一瞬间,便仿佛变了个人,满脸堆着笑,“姑娘慢慢选,噢,姑娘好眼光,这块料是邢州才来的新色,咱管它叫孔雀绿,跟玉似的明亮!姑娘瞧,还有这块儿色,我叫它松霜绿,做衣裳极衬你的肤色!哎哟,姑娘拿的这块儿也是块宝色,才前儿有贵门姑娘选了它,名嘛不起眼,就叫淡翠绿,也适合穿呢!”
清云几番摩挲后,忽地想起上回清月的话来,放下道:“可有其他色?”
碧娘子一时愣住,“姑娘意思是?”“这些色美则美矣,毫无新意,才上回踏春,我瞧姑娘们穿一身红,跟花似的,不知水云间有合适我的?”清云心下刚做了决定,便将它说了出来。
“哎哟!可多哩!”碧娘子喜笑颜开,一改口吻道:“我早觉着姑娘呀你穿红的比穿绿的更好看!”
“沉香,去拿八两银来。”清云也爽快,于她而言,万事可亏待,独在衣裳钗饰上面,她是不愿亏待自己的,碧娘子一双慧眼明心还瞧不出来?做生意,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
“姑娘稍坐,我让人马上送来!”
待清云挑好了料子,碧娘子揣着银钱“满载而归”,人方走,绿芜气地将碧娘子未吃完的茶洒在外面,险些没拿稳将茶盏摔碎,“这水云间的,个个掉进钱窟窿里不成!”
“姑娘你没发觉?她分明是坐地起价!瞧着你好欺负,硬生生多拐了三两银去,一家再拐一点,撑死她算了!”
清云无奈看了绿芜一眼,“沉香,你瞧瞧她这张嘴,也不知在唬谁。”
沉香与她一笑了之,又好心劝慰道:“姑娘,这说的倒也实话,咱一旁瞧得真真切切,碧娘子可不是摆明了欺负人,何况,京城又不止她一家铺子,就她家依仗着官户的情分在,好不威风,我去拿钱也是不情愿。”
见她们皆一副同仇敌忾之态,清云心知她们也是好心,甚觉欣慰,同她们道:“也不全怪别人,我也是做事做惯了,不晓得提前张罗着,若方才赶人走了,又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好铺子,可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她环视四周,莞尔一笑,“欸,若下回再有这样的事,你们可要拦住我。”
沉香笑道:“姑娘此言差矣,只绿芜这张嘴呀,一开口够吓跑人了!”
“你个小蹄子,当我死绝了不成,当着面编排起我来了!”绿芜一时闹开,追着沉香就要打人,二人一溜烟跑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