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床,看到厨房里保温着的粥和便利贴周韵诗才知道昨晚江清和说他还要赶飞机并不是用来搪塞她的借口。中科院真的安排了他去B市出差,昨晚错过了飞机,所以一早天没亮他便动身去赶最早的航班。
周韵诗坐在餐桌上慢悠悠地吃完早饭,想了想又到客房将江清和盖过的床单被罩统统扔进洗衣机里洗了一遍,趁着大晴天晒到了阳台上。
天气晴朗,她的心情也变得不错。就在她窝回到沙发里打算再挑部电影打发时间的时候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响了。
屏幕上显示着张顾年的名字,信息的内容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圣诞过得开心么?”
她腾出手快速打字回复:“还不错,你呢?:)”
消息发出后,对话框里显示了许久“对方正在输入”,但又迟迟收不到回复。周韵诗在沙发换了个卧躺的姿势,刚要切掉聊天界面,屏幕却迅速跳转成了来电显示。
她接起:“喂,顾年,有什么事么?”
对面依然沉默。
直到空气里开始弥漫起诡异的安静,周韵诗才意识到了不对劲,又忙追问了两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的张顾年终于开口,他磁性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和责备:“韵诗,我忽然发现如果我不主动联系你的话,你好像也不会主动联系我。”
周韵诗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最初那句简单的问候里还夹杂着“兴师问罪”的味道,而她竟还后知后觉地跟对方炫耀此刻的好心情。
张顾年说的是事实,她无处辩驳,但也要为自己解释两句:“圣诞节我有安排了,我以为你也忙就没有打扰你。”
对面却不想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一改往日的好脾气,语气难得失态:“韵诗,我从昨天早上开始就在等你的消息,一直到现在。但我发现我好像高估了自己,我对你而言好像并没有多重要。这两天你连一条复制的祝福短信也没有发给我。”
这话听着太耳熟,没记错的话江清和也这么和她抱怨过,怨她这么多年说是朋友却连条祝福短信也不发。
周韵诗头一次觉得自己竟有当渣女的潜质,张顾年此刻的抱怨只让她觉得自己身上的卑劣又增加了几分,听着他的话时脑子里却想起另一个人。而面对他的怨气她非但没有歉意反而觉得不耐烦,心里只想不过就这点小事而已怎么斤斤计较成这样。
意识到这点时,她当真被自己吓了一跳。
在此语境下如果她不说“抱歉”似乎显得她有些不识相,否则她真的很想问一条祝福短信当真就这么重要,值得从没在她面前发过脾气的他如此大动肝火。
过了片刻,她握着手机轻语:“我不知道你在等我的消息,对不起。”
是“不知道”还是觉得“没必要”,这个答案凭心自辨,张顾年自有自己的理解。所以下一秒他语气更不佳,风度尽失:“韵诗,我的心意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装不明白?你难道看不出……算了,我打电话来也不是想听你说对不起的。”
此刻沉默是罪,但她能做的好像又唯有沉默。
诚然,周韵诗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圣诞节当天她拒绝了所有人的邀约只想一个人待着,就算当时张顾年主动来约她,她大概也是拒绝。况且,他也没有约她。
现在秋后算账,看起来竟都成了她的错。
再者,就算她能猜到张顾年的心意她也不想去主动点破。他自己都无法开口直说的话,她凭什么要对号入座。
周韵诗思忖良多,一阵念头涌上心头,既如此她本来也不想再当那个索取别人情感的坏人,索性借着这次机会把话说清楚:“那你想听我说什么呢?‘我近段时间并没有打算谈恋爱’,这句行么?”
她语气依然柔和,听起来像是在示弱,但话的内容却又能真实地伤到人。
好一把温柔刀。
两人彼时的沉默是因张顾年一时竟不知道要怎么再开口。他站在阳台上视线停留在远处的高楼,任凭冬日的风吹拂他的脸。情绪降温后剩下的更多的是自嘲,他早猜到会是这个结果,本在意料之中的事其实没理由让自己更失落。
他并非善男信女,又怎会不知一个人如果从不主动联系自己多半是对自己没那方面的想法。那天晚上韵诗从他手里抽走自己的手,和在朋友面前和自己划清界限,他又怎会不清楚她是怎么想的。
但好像还是不甘心。所以他赌了这么一回,结果果然输得彻底。他擅长股市博弈,最懂得见好就收,只是在这件事上他到底还是太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