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电影被按下了暂停键,而屋内的两人分坐在餐桌两侧,看着摆在面前的一人份的寿司面面相觑。
江清和扫视了一圈空荡荡的厨房,最后明显无奈地叹了口气,提议道:“想吃火锅么?”
周韵诗当即点头如捣蒜。
她从房间里拿出红酒时才想起来问:“差点忘了问你,我放在冰箱里的那些酒你都给我收到哪去了?你什么时候动的手,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江清和不动声色地收起寿司,在桌子中央摆好电煮锅,没有正面回答:“以后还是少吃点外卖吧,你该去那些做外卖的店铺看上一眼,保准看完之后一口都吃不下去。”
周韵诗轻轻翻了个白眼:“你和我妈还真有默契,这话她也说过,一字不差。按你们这么说的话不会做饭的人都该饿死。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里面有瓶清酒是我同事专门从日本帮我背回来的,我还一口都没喝呢。”
“酒也一样,喝多了伤身体。韵诗,你该试着戒酒了。”
“拜托,不要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今天是你求我回来的。”
此话一出周韵诗立马语噎。上一次她让江清和离她的生活方式远一点,那是他硬要留在她家住宿,她可以理直气壮。但今天这场景……
她忽然有种不好预感,那句话在今天一定会被江清和反复挂在嘴边。一定。
她眉头微皱,弱弱辩解:“我没有求你。”
“好,没有求我。”话虽如此,但她还是在江清和的眼睛里看到了几分狡黠的笑意。
等食材送到家,火锅煮开已是半个多小时后的事情。摆在中间的鸳鸯锅一半牛油一半番茄,周韵诗下肉,江清和涮菜,两人各有各的领地,互不打扰。
没有电影当背景音乐后整个餐厅也就只剩下火锅翻滚的声音。周韵诗边等肉熟,边随口起了个话题打破沉默:“今天没人约你过节么?”
但话落下后,气氛似乎变得更沉默。
她这个问题跟在餐厅问人吃没吃饭有的一拼。江清和没有回答,只放下筷子端坐身子望向她,眼神会说话。
她自讨没趣:“好,是我没话找话了。”
“所里大部分同事都已婚,一下班就回家了。”江清和重新拿起筷子,事无巨细地回答她,“剩下几个单身的也都有各自的安排,没人会约我。你呢,张医生今天怎么没约你?”
“他为什么要约我?”
“没什么,我以为圣诞节他应该会约你吃饭。”
“那你还过来?”
“总要碰一下运气。”江清和抿了口清茶,他也知这不是一个合适的话题,于是很快将话往别的地方引,“有时候想想,以前我们两个人能吃到一块去也挺不容易的。”
周韵诗刚从辣锅里捞了块牛肉,头也不抬一下:“现在知道以前我有多委屈自己了吧。”
“我也可以迁就你的。”
“我知道,但那个时候我不愿意你为我勉强自己。”周韵诗神色和语气一般平淡,“而且我说了,只要是不讨厌的东西我其实都能凑合,我不挑食。”
江清和挑食,他不碰动物内脏不碰菌菇不碰任何有怪味的食物,口味清淡还吃不了辣……他挑剔的东西列出来大概要写满一整页A4纸。而周韵诗恰恰相反。
她光是就着毛血旺就能吃下三碗饭。
周韵诗静默了片刻,忽然想起一些往事,微微抿起唇又道:“其实像现在这样你吃你的,我吃我的,分得清一点也挺好的。我们俩各自都不用勉强。”
江清和透过升腾起的水蒸气准确寻找到周韵诗的眼眸,他微微一笑:“刚到国外的时候还不会把握油盐的比例,做饭实在太难吃。后来室友看不下去了就教我用老干妈拌饭,用火锅底料炒菜。那段时间我一度觉得火锅底料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韵诗,人其实都是适应性动物。”
周韵诗不以为意:“以你们家的条件给你在那边买套带花园的别墅再配上七八个保姆伺候都不是难事,怎么还沦落到还要自己做饭了。”
没曾想她随意打趣的一句话竟引得江清和再次沉默。半晌,他解释道:“当时我爸妈并不支持我出国,尤其是我妈妈。她一直觉得我出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所以他们停了我的卡,想让我知难而退。刚到美国的时候我手里就只有五万不到的美金,付完教材和房租的费用后,手上就没剩下多少钱了。那边除了汉堡炸鸡其他食物都很贵,日子能省就省。”
周韵诗从没想过情况会是这样。她咬着筷子头,支吾半天才开口:“你怎么不跟……大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