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若水一贯的传统,高二文理分科的班级调整要按高一的期末考试成绩来排。班级平均分最低的四个班级要被拆分开,班里的学生也要根据文理的选择穿插进其他班级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韵诗暑假跟着爸妈去拜佛时跟佛祖求得过于真诚,高二开学后,八班和九班两个常年位于年级中段班的班级竟然就在拆分的名单里。
这就意味着原先的十班要变成八班,紧紧挨着江清和在的七班。搬教室那天,周韵诗从早上起来就哼起来了小调。
在此之前,周韵诗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无神论者。她不相信耶稣也不信佛祖,坚信“事在人为”四个字。后来她才意识到,原来当人对上天有所求的时候,自然会相信神的存在。
就像当初她愿意相信圣诞节从江清和手里接过来的苹果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保佑她一切顺利,所以她把苹果放在冰箱长达三个月之久。直到周妈妈一脸嫌弃地把它连着盒子从冰箱里挪出来,她都还是视若珍宝般地不舍得吃掉。
耶稣也好,菩萨也罢,能实现她心愿的就是好神仙。
林渝对此嗤之以鼻,不过她也知道周韵诗现在就这么一点追求,所以在打击她的措辞上稍微婉转了一点:“就只是搬到同一层了而已,又不是在同一班。韵诗你说你当初求佛祖保佑的时候怎么不求它直接拆掉七班,再把清和分到我们班里来呢?那样多直接。”
“可七班每次期末考平均分都是年级第一,这样的要求是不是太难为菩萨了?毕竟我还有很多愿望希望他们能帮我实现呢。”周韵诗竟然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这让林渝着实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得,她还为神仙考虑上了。
搬到同一层之后近了自然有近的好处。现在七班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周韵诗第一时间就能知晓。这其中包括但不仅限于江清和的任何动向。
谁又来给他送情书了,谁又来约他出去看电影吃饭了,谁又来找他借书借试卷了……周韵诗趴在窗口一探头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三个朋友第一次这么直观地领悟了什么叫“监守自盗”。贪官掌管金库钥匙,大抵就是如此吧。
时间从这里开始就像是按了快进键一样飞快流逝。
规律且枯燥的高中生活在那段时间里并没有出现什么小插曲。周韵诗的生活归结到一起就是每天上完八节课后放学回家和江清和聊天,每天在教室看着林渝和林若安暗戳戳地眉来眼去以及应付越来越频繁的考试。
那些事情记录到日记本上,就是千篇一律的流水账,总之没有什么惊天动地。
不对,倒是有一件事确实惊天动地。
在距离高考不到一百天的时候,高三有个学姐因为顶不住升学的压力,爬上了五楼教学楼的楼顶。她飘飘欲坠地笔直地站在那里,从高一高二这边的教学楼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一举一动。
几乎在她站在楼顶上的那一刻,就有同学大喊有人要跳楼。老师根本拦不住冲出教室围观的同学。他们班的班主任拿着大喇叭在楼下冲她大喊,让她冷静一点。
老师把嗓子都喊哑了,那个学姐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学校里来了好几辆警车,警车的警报声整个学校都能听见。校长和教导处主任齐齐出动和警察在交涉,那个从来没有露出过慌乱神色的校长,紧张得连站着都要有人扶着。
那可能是若水一中有史以来最混乱的时候。关于那个学姐的八卦迅速从高三那边传到了高一,所有人都在讨论她究竟为什么站上了楼顶。最后还是一个学长,传说中她的前男友把她从上面劝了下来。
学校里流传了各种关于这个学姐的故事。有说她是因为模拟考成绩不理想,有说她是因为和男朋友分手。尤其是后面的故事,给了人更多以讹传讹的联想空间,甚至连为什么分手都有六七种说法。
那个学姐后来再也没在学校里出现过。周韵诗偶尔会透过窗户看看她之前站过的那个楼顶,很难想象她当时站在上面,会是一种多么生无可恋的心情。
这场风波过后,周韵诗怀揣着极其认真的态度跑去七班找过一次江清和。她看着他,用认真严肃的语气告诉他,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扯到了“人生苦短”。在这个四个字后面,她几乎要脱口而出“所以我们要及时行乐”。
如果那时候她再冲动一点,她肯定就要告白了。可惜,她的理智在“所以”两个字出口的时候就回来了。她最后说的是“所以,你千万不能跳楼”。
江清和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周韵诗,在迟疑了几分钟后冲她点了点头:“放心吧,不会的。”
也是,像江清和的人生,所有的荆棘和挫折都该为他让道,能让他崩溃的事情少之又少,她明显是杞人忧天。
可是在回去的教室的路上,周韵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即便如此,她还是怕啊。她怕她喜欢的人会过得不好,怕他不快乐,怕他悲伤,怕他无法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