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这是我母亲做的局?”柳熹然冷哼一声,“不可能,她不可能害我。反倒是你们罗府,居心叵测。”
罗嫣冷冷笑了一声:“所以我说,他们无意害你。柳公子,他们害的是我!”
夙愿,母亲的夙愿?
让他娶罗嫣。
柳熹然猛然看向银针,“你懂医理,这上面的药是,是……”
“是你想的那样。”
柳熹然终于松开手,他把碗碟摔碎 ,捏了一块锋利的碎瓷片,刻意挪远了些。
血液翻腾,万蚁噬心。
罗嫣面无表情盯了他一阵,心中斟酌许久,最终缓缓走了过去,伸出手在他滚烫的额头上按了按。
柳熹然难受的厉害,但脑子还是清醒的。
“走开,你现在最好离我远点。”
他拂去那只手,闭上眼又往远处靠了靠,但罗嫣没动,淡淡的药草香始终萦绕在旁边。
柳熹然烦躁的睁眼,“你傻了?滚开!”
罗嫣没退,反而上前一步拿走了他手里的瓷片,柳熹然只觉颈间刺痛,银针入体,眼前霎时模糊了起来,只看见一团青绿色的影子晃动。
“既然他们做了局,无事发生岂不太无趣。”
药草香汩汩窜入鼻腔,柳熹然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再睁眼,已是第二日晌午。
柳熹然在榻上翻动了一下,睡眼朦胧伸了个懒腰,好香。
好香?
他一下清醒了,红罗暖帐,这不是他的房间!
柳熹然慌忙下地,把自己检查一番,衣服还好好的穿在身上,这才松了口气。
他摸了摸肩膀和脖子,已经不疼了。
门外进来两个丫鬟,“公子醒了,梳洗完就去前厅用饭吧,夫人和姑娘等着您呢。”
“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
柳熹然心里打鼓,不知要怎么面对外面那两人。
他和罗嫣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只怕旁人不会信,此事罗府的人定也掺和了,现在出去,任他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他又在屋内磨蹭了一阵,才忐忑的出了门。
罗风不在,只有毕妲和罗嫣母女,她们都没有提起昨晚的事,柳熹然更不会主动提起,用过饭后就立马打道回府了。
乌诗媛正站在廊下焦灼不安地张望着,眼见柳熹然回来,忙让丫鬟关了门。
“如何啊?”
“什么如何?”
“就,你和罗嫣,你觉得怎么样?”
“母亲,您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我只是奉您之命去罗府送点东西,用得着这么长时间吗?”
乌诗媛顿了一下,“那、那是为何啊?”
“明知故问,您为我张罗婚事是好,但无论如何您都要讲点道理吧。你的意愿很重要,我的呢?旁人的呢?你问过没有。”
乌诗媛自是哑口无言。
柳熹然长长叹了口气,撂下一句话便拂袖离去:“母亲,我虽不知这到底是谁的主意,但只怕日后咱们柳府不得安宁。”
但意料之外,罗府再没有提起过此事,就当柳熹然以为就此翻篇的时候,罗嫣投湖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人人都在猜测罗嫣要轻生的缘故,流传最广最让人信服的,是说罗风老来得子,便对这个女儿不怎么重视,甚至是苛待,罗嫣实在是受不了了这才要轻生。
谣言愈传愈真,罗风接连好几日上朝时都发现,昔日那些好友个个都避开了自己,生怕染上品行不端之嫌。
无奈,他只好在又有人问起的时候选择澄清了此事。
李肃乃御史大夫,有监察、弹劾百官之责,为了查明此事缘由,肃清朝纲,专程把罗风叫来问话。
罗风垂头丧气地坐在下面,欲言又止好几次,还是叹气。
李肃循循善诱:“罗大人,你有难言之隐,就更应该把真相告诉我,我才好还你清白啊,任由旁人揣摩、歪曲事实对你实在是没有好处。好在陛下现在还相信你,这才派我来问问,但若你还是一言不发,我只好回去如是禀告陛下,此前种种并非谣言,而是事实啊。”
“不!大人,您听我解释。”罗风惶然,只好一股脑把前因后果全说了。
柳熹然回府后便再没了音信,他在府中等了许久也不见柳府来提亲,罗嫣日日以泪洗面,他心疼女儿,心中恼火,想要去柳府找他们算账,但罗嫣却拦住了他,怕闹得太难看影响罗府,罗风只好暂时咽下了这口气,哪知罗嫣竟是起了轻生的念头。
罗风涕泪齐下,哽咽道:“大人,幸好我儿命大,这才救了回来,下官受些谣言不算什么,但我儿受了这么多委屈,下官身为父亲,心中实在是难免怨怼,今日下官将缘由全吐露出来,求您一定要为下官做主啊。”
“你是为女儿清誉着想这才瞒下此事?”
“正是。”
李肃递过去一条帕子,“这柳招眠当真是欺人太甚,你放心,这其中隐情我定会如实禀告陛下,还你清白。”
“下官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自此,风评倒转,柳招眠父子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罗风父女得了仁善慈爱、贞洁烈女的名号。
柳熹然哀嚎:“江大哥,我真的冤枉啊。”
江怀砚一时没说话,过了一阵才道:“你一个大男人挨了几句说就喊冤,但归根结底,是你们柳家算计了人家清白姑娘在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