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呼了口气,这才发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仿佛真成了被野兽盯上的猎物。
她镇静下来,再去看兔子,发现它们竟然站起来了,雪白的毛发上全是血迹,但的的确确是挣扎着站了起来,它用血红的眼睛盯着四周,忽然朝一个方向扑过去,直冲晏时清面门。
晏时清抬手欲挡,虞君尧却下手更快,匕首森白的亮光一闪,跃至空中的兔子攻势戛然而止,无力的落在了地上,匕首从晏时清耳边掠过“嗤”的一声插进了身后的柱子,刀刃全部没入直至抵住手柄才停下来。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的心都高高悬起,不由屏住呼吸。
兔子的头骨碌碌滚到虞君尧脚边,他用两根手指捏住耳朵丢进了铁笼,“拿去玩吧。”
蛊女欢天喜地的接过,坐到笼子中央和兔头玩了起来。
晏时清偏头看了眼站在自己侧后方的江杳年,她头上的官帽已经被匕首带走了,正悬挂在柱子上微微晃动,黑发挽成的小啾暴露在外,被削断了一小绺。
虞君尧走近几步,对晏时清道:“兔子性情乖顺,许是殿下这香囊内有什么药材,诱它发了狂,这才冲撞了殿下和这位大人。”他看向江杳年,“大人,方才情况紧急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江杳年压下心里的震惊道:“无妨。”
虞君尧这才看向晏时礼,“陛下,您可喜欢?”
众人也都回过神来看向皇帝,发现他眼里并没有任何惊恐嫌恶,只是淡淡的笑着,仿佛看了一折好戏,回味无穷。
他的声音有些暗哑,“这么好的东西,你们怎么不自己留着?”
“这东西虽珍贵,但也算是咱们关临的特产,十几年间总能培育出一个,送与陛下解闷,博得陛下欢心,不亏。”
晏时礼笑了笑,“此物的确稀奇,既然你有心相送,朕便收下了。”
这下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柳招眠忍不住道:“陛下,这件贡物可……”
江怀砚拉住了他欲要抬起的手臂,对他摇了摇头。
柳招眠叹气,只好作罢。
晏时礼仿佛没听见他说话,朝江杳年看过来,关切的问:“观南,你没事吧?”
江杳年上前一步,拱手道:“多谢陛下关心,微臣无事。”
晏时礼颔首,坐直了身子,对虞君尧道:“几位先在宫内休息,戌时再请大家赴宴。”
虞君尧拱手,“全听陛下安排。”
晏时礼被一众宫人搀扶着走了,虞君尧等人也被引去偏殿歇息。下首的官员陆续离开,但个个神色凝重,胡向览双腿颤抖着,几乎是被人连拖带抱弄出去的。
出了殿门,大家四下分散而行,柳招眠对江怀砚道:“你方才为何拦我?”
江怀砚目不斜视往前走,只隐晦地道:“这天下还是陛下说了算,大人愿意死谏是好事,但也得分时候,你拂了陛下的面子,对礼部没好处。”
柳招眠停了脚步,低声问旁边的柳熹然:“你不是说他因为婚约一事生气了吗?”
柳熹然笑了笑:“父亲,你又不是不知,江家的人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真有事情他们一定会搭把手的。”
柳招眠仰天叹了口气,“江远安,对不住了。”
江杳年和江怀砚先后去了琉卿殿,韩幼启还是一副江卿婉的装扮,正坐在桌案旁处理尚宫局的事务。
她没抬头,只道:“坐吧,桌上的是热茶,要喝自己倒。”
江杳年和江怀砚乖乖坐下,给自己倒了茶握在手里,屋子里没人说话,只有韩幼启翻账本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都怎么了?蔫蔫儿的。”
江怀砚把鸿鸣殿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韩幼启搁下账本,“皇帝真是丧心病狂了。”
江怀砚和江杳年齐刷刷瞪大眼睛看着她。
韩幼启觉得好笑,“你们这是做什么,真以为我和皇帝是一伙儿的?”
两人齐齐点头,又一齐摇头。
韩幼启这回真笑了,“瞧你们两个的傻样儿。”
江杳年问:“韩姐姐,你站我们这边?”
“当然不是,”韩幼启收了笑意,“我谁都不站,就事论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