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杳年瞪了他两一眼,“要进还是要出?”
“进,当然是进。”两人跑过来,打量着那块玉。
江杳年递给月梨,“一个孝顺的孩子,用这块玉换了钱去给他母亲买药。”
“的确是上等的好玉啊!”两人简直爱不释手。
江杳年警告他们,“收好了,要是磕了碰了弄丢了,唯你们是问。”
次日,江杳年率领部将出发继续南下。
越靠近沅川路上的积水越多,路边的流民越多。水灾爆发还不足一月,许多人就已经捉襟见肘食不果腹。
他们也不敢光明正大的乞讨,只能缩在一些人流量少的林子里,否则会被兆丰巡逻队以破坏治安的理由驱赶惩治。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本就严重的状况在这场暴雨中面临恶化。
路面泥泞不堪,不时有人摔倒。月梨打着伞,又给江杳年递过来一把,“姑娘,这雨太大了,还是打伞吧。”
江杳年坐在马上,摇了摇头。
她对后面的将士们喊道:“两人一队,互相搀着走!咱们可以走慢些,但一定要走到沅川!”
“是!”士兵整齐划一地应声。他们安照她的吩咐,果然能更稳一些。
队伍缓缓往前移动。
“姑娘,您还是打伞吧,不会有人说什么的。”林零劝道。他一说话,雨水就流进嘴里。
江杳年还是摇头,“别人说不说什么都是其次,我自己心里过意不去。再说大家都这么淋着,我为什么就不行?”
林零不再言语,他知道他劝不动,只是默默跟在她旁边。
江杳年不肯打伞,月梨也不好一个人打着,于是也把伞收了回去。
雨依旧下得很大,四周起雾了。
雨水蛰得人睁不开眼,视线受阻,这已经不适合再行军了。
可沅川的百姓怎么办?晚去一会儿,也许就会有更多的人死于这场大雨。
江杳年不断在心中权衡。
“将军!将军!”忽听前方有人声响起,紧接着从雨幕中出现三个穿着盔甲的士兵。
“敢问您是从京城来的观南将军吗?”
江杳年:“正是。”
“我们是沅川守卫,浔河临时修建的堤坝只怕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被冲毁,马上就要波及到附近的百姓了。”
三人跪地,“我等,斗胆恳请将军速去支援!”
江杳年下马,虚扶几人手臂,“诸位快快请起,我本就是受陛下之命前来赈灾,定当竭尽全力救百姓于危难。请带路吧。”
“多谢将军!”打头那人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率先走在了最前方。
如今这番状况,马已经不愿意再走了,几人只好牵拽着马跟在守卫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赶路。
“过了这一排柳树就是沅川的地界了!”
果然刚一过界,大批的流民都出现了,他们在大雨中蜷缩着身体,试图暖和一些。
这里已经连一座可以避雨的房子都没有了。
打头的守卫不禁叹道:“上游还好些,下游是最严重的地方。咱们沅川的刺史都连夜搬到上游去了。”
江杳年随口问,“一家老小都搬走了?”
守卫苦笑一声,“那是自然,府上好多妻妾丫鬟小厮婆子,腿脚灵活的都走了。”
江杳年只淡淡地道:“世道如此,人之常情罢了。”
再往前走,远远的就听见湍急的水流声,称其为惊涛骇浪也不为过。
新修的一段河堤被水冲得摇摇欲坠,但河堤外围,有数以百计的双手和身体。
这些人里不光有沅川守卫,还有许多穿着粗布麻衣的百姓。
他们何尝不知道这个位置的危险?也大可爬上高地保全自己。
但他们还是这样做了。
江杳年顾不上震撼,只是在雨声中呐喊,“众将士听令!与我一同,守住这堤坝!”
“是!”
士兵们一呼百应,全都围靠在了“危墙”之下,用自己的双手、肩膀拼命与洪水对抗。
这场雨来得太急太猛,渐渐的已经有人体力不支。
他刚一松手用沙袋堆成的堤坝就被冲出一个缺口,洪水倾泻而出,浇了旁边人满身。
先前那个守卫大喊:“坚持住啊!朝廷派来支援我们的军队已经到了!我们一定能抗过去的!坚持住!”
江杳年也喊道:“所有人!谁都不许松手!否则军法处置!”
她对旁边的林零吩咐,“你把这儿守好了,我和月梨去把缺口补上。”
“是!”
林零伸出手整个人都扑在沙袋上,顶替了她们原先的位置。
江杳年拎起一个沙袋垒在缺口处,刚一松手就被冲掉。
她只好重新放了两个上去,自己靠在上面顶住,混浊的水流不断从她背后涌出。
月梨和先前倒下的人合作,把沙袋一个又一个搬上去垒好,江杳年就伸手摁住防止再次掉落。
终于,缺口补上了。
月梨回去帮林零,江杳年和之前那个人守在了这里。
苍天始终高昂着头不肯看这人间一眼,雨滴无情落下把田野变成汪洋。
所有人都坚守屹立于此,或沉默着、隐忍着、或发出沙哑的嘶吼,绝望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