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那我便为你通报一声,但州长见与不见便不是我等能够左右的了。”
那队长左右叮嘱几句,进了官衙,许久,才见他一人出来,对蒋正行与燕微二人点点头。
“进去吧。”
这衙内仍有持长枪大刀的士兵守着,二人一进来,便另有奴仆引着往衙内深处的官舍处走去,等到了一书房,这来人方才止步,示意二人独自进去。
蒋正行深吸一口气,同燕微进了书房,这书房里灯光明亮,光线打在纱帘之上,胜似日光,隐隐有金碧辉煌之感,再往前便有人正坐在桌案后,国字方脸,偏偏两颊处微微消瘦,添了几分颓丧,旁边站着伺候的人,观其服饰,不似下人,恐似师爷之流。
“汝等何人,因何而求见。”
那师爷搭话,蒋正行慌忙将此行所求何事一一道来,附带递上了过关文书,他也聪明,知道自己这趟镖的来历才是重头戏,因此着墨更多,燕微在旁听着,低着头,没说话。
等听蒋正行说完,那一直没发话的大人突然出声。
“陈起,此事你可有听闻过?”
那陈起思索片刻后回答:“此事略有听闻,前段日子咱们城内来了批走镖的,是哪家镖局倒是没注意,但的确有听闻是苏州前往京城送镖的,那段日子,城内都在传价值千金,引得城内官衙关了大大小小不少‘江湖人物’。”
“哦?”那大人听完陈起的话,只偏头意味深长的问道。
“既然之前那道人马已经从城内离开了,那你们又是谁呢?”
蒋正行哪里知道还有人会冒领他们的身份,更不知道这路人马是谁,这叫他如何回应。
“大人,此事小女能够解答。”
一直在旁,像空气般安静的燕微突然上前行礼道。
“大人,那路人马也是我们派出来的,您也知道护送太后生辰贺礼一时,一是怕耽搁时间,二是怕贺礼有所损失,因此草民提前安排了另一路人马,让他们先大张旗鼓的走在我们前面,吸引旁人的目光,等到了京城,再汇合,因此大人们之前有所听闻。”
燕微没抬头,但这突如其来的女声,但是让这州长有些惊讶,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吩咐他二人去房外等着,他与陈起再私下商量。
蒋正行的确不知道那路人马是谁,此刻见燕微应下了话,想来她心里有数,便也安静的在门外等着。
又过了片刻,月上梢头,树影婆娑之间,陈起从书房内走了出来。
“大人说了,稍后会派人同你们去那院子处,给你们的镖箱贴上封条,待明日出城后,封条才能取。若是出城的时候,发现封条没了,那汝等就只有再等到城内事情了结后,方才能出城了。”
蒋正行忙行礼道谢,陈起笑了笑,倒也没制止他的动作,唤人来同这蒋正行一同前往。
待出得官衙,蒋正行方才长吁一口气。
二人沿街往回走,蒋正行心里藏着许多问题,现下二人在外面行走,倒是不好过多询问,等二人回到小院,周围都是熟悉的人时,他方才问道:
“你刚才在那二位大人面前说的是什么意思?”
燕微很难将自己的猜想一一道来,毕竟这涉及到她为何来到苏州,过于隐私且目前并没有证据佐证,她笑了笑:
“这是一个比较漫长的故事,我想也许早我们一步,先来淮州的队伍,应和张蛮是来自于同一个地方,而我和他们的主人有些纠葛。”
张蛮,这个名字突然从燕微的嘴里跳出,蒋正行又一次想起了张蛮的武功,如果她的主人可以轻松的安排一队人马伪装成和他们一样的镖局,那么这人来历一定不凡,而和他有所纠葛的燕微,到底是谁,这又将打上一个大问号,但蒋正行心里清楚,自己是肯定得罪不起的,想到此处,他态度更好了,关心起燕微的日常事。
燕微心里有数,但也知道这是人之常情,也没介意,随行的人听说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离开淮州去往其他城镇,也放心下来。
唯有蒋承花面上有所担忧,许是在担心陈氏去了哪里,但看镖局的人无人提及陈氏,他只得旁敲侧击询问陈氏去处,倒是燕微看不下去了,直言道:
“你不用担心陈氏的去处,她和那车夫都是会武功之人,他二人躲藏的地方,说不定比我们还要安全。”
毕竟是皇子身边的人,也许早在他们来之前,这沿途就已经被打点过了,关心他二人的去处实在是没有必要。
蒋承花没想到那看着温婉的陈氏竟然也是个会武功之人,一时间环顾四周,感慨万分,没再多言,醉心于书本之中了。
午时刚过,衙门里来了人,依照大人的吩咐,将他们的镖箱贴好封条。
眼见着陌生人终于要从自家的院子里出去了,那老妇脸上多添了几分笑,但甚是委婉,毕竟已是临行时,何必再给人添不快。
燕微站在院落门前,倚着大门,双手交叉于胸前,金色的长鞭在日光下似一条蜷缩着的长蛇,蛇身色彩暗淡,隐在暗处,她面容平静,微微出神,没人能从她脸上窥出她此刻想法。
蒋正行正招呼着人手配合衙门的人,眉毛虽已舒缓,但人没出城,事没了,眉头还是拢在一块。
直到出了城,淮州紧张的氛围才渐渐淡下,那陈氏与那车夫似乎并未走远,出城时就近跟着,一同出了城门。蒋正行也不问她去了何处,人家明摆着自有安排,他可不好上前惹事。倒是空闲的时候,撇了眼自家那不开窍的儿子,还好,也许是知道陈氏并不是他心中喜欢的温婉女子,现下倒是捧着本书,摇头晃脑起来。
出了淮州一路往前,竟都异常顺利,无人劫镖,偶尔来的些小虾米,往往看了燕微的功夫,竟低头就跑,明知不敌,再不跑,岂不傻子?
此次送镖,竟比起往日都还要轻松几分,蒋正行想到之前那淮州当官的话,在他们之前还有一队打着他们旗号行事的镖局,又见燕微坦然,恐这事和她有关,莫非是她家里人知晓她此刻在正威镖局做事,所以特地请人出手帮忙?可竟有这般能量,倒叫他行事更得小心些了。
那燕微没将此事当个大事看待,哪怕蒋正行偶尔试探,她也神情淡然,笑笑并不接话。
直到又过了一月半,他们一行人越过山丘,路过沿街城镇,终于快到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