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高空低头看另一个自己？

周公梦蝶，不知孰真孰假，而我是谁？是这少年模样的燕微，还是眉眼艳丽，气质漠然的红衣女子？

那红衣女子久久未动，画面却如风卷珠帘，眨眼便又是一副画面。

女子换了身鹅黄色的衣裳，身上已满是血迹，前方战斗厮杀，她耳朵微动，反应却始终慢了半拍，郑决从后而来，剑光携风而来，斩落对方几人的追击。

“你说得对，我双眼已瞎，仍久居此位，赢不了正道之人，反而害了教中之人。是我愚笨，明日便请教主罚我骄傲自满，而后便自请离开。”

“你现在离开除了让你的生活变得困顿，还能带来什么？”

郑决不懂。

“我有心安，何处皆可游。”

.......

梦醒，已是日头正盛，燕微从梦中醒来，阳光在窗棂上跳跃，她一时间快要分不清楚现实与梦境，莫非，她当真是孤魂野鬼，仍可重来一世？

她起身坐到铜镜旁，铜镜不太清楚，她便伸手在自己的脸颊上慢慢抚摸，她在看这眼，这鼻子，咋一看与梦中的人不一样，细细看去，却又觉得这分明是同一人。

“小姐，起了吗？”静绵轻敲房门，惊醒恍惚状态中的燕微。

“啊？起了。”

燕微反应迟钝，静绵只得又敲了敲门，却见内里仍没有什么反应，只得唤道。

“小姐？”

燕微思绪微收，召来奴仆洗漱，待早食以后，静绵突然问起。

“小姐今日何时去书房学习呢，可要准备些零食。”

话落，燕微似又看见了昨夜的梦境，她突然一哆嗦，摇了摇头。

“不了，今日身体不适，你替我向掌门道歉。”

她在闹别扭，不愿唤罗星观哥哥，她心里甚至在质问自己。

“若是梦境存真，那罗星观护我是为报恩？可我是我，非梦中人。”

因这样别扭的想法，连续三日她都未出门，罗星观派了人，但没强求，问了问下人，燕微的身体情况，察觉无碍后便回去汇报了。

白日里是这样的安静，可燕微却心事太多，半夜常被噩梦惊醒，她这十四岁的少女，正值青春年华，虽渴望快意恩仇，可真当她在梦中看见那一幕又一幕杀戮的场景，梦醒时，常常呕吐一地。

她有些难以入睡，甚至不懂自己为何会这样，深夜来袭时，她终于放弃了安静入睡，趁着下人都睡了，她一人悄悄的走出了门，屋外星光满天，深夜里的寂静和青草味在她的鼻尖跳跃。

难得的放松。

星光落在树叶上，闪着耀眼的光，若不是那处还站着一位男子，燕微许会更喜欢。

那男子听见脚步声，回头时正好对上燕微的眼神，他微微点头，示作打招呼。

“抱歉，沈公子，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打扰了。”

那男子是沈全玉，燕微虽对他的来历有些好奇，但是在现在这个时候，却没有同他打交道的想法。

“无事，我本就是在等你。”

沈全玉的话让燕微猛地一愣。

“西域传来的幻/药看来也不过尔尔，本以为你会落入幻梦中，但竟也只是做了几夜噩梦。”

燕微：“什么意思”

“还未同你好好介绍一下，我乃当今圣上派来的，罗掌门已是圣上手下，此事，你应是清楚的。”

燕微：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清楚。

“但他与杨掌门最后闹得不欢而散这事，圣上很不喜欢，同为朝廷办事，怎将此事闹得如此大。”

沈全玉顿了顿。

“不过圣上觉得你少年英气，虽为女子却自强，哪怕曾沦为乞丐，今时今日已是英雄出少年，另有别样的风貌，更别说还能在幻梦中仍坚持本心。”

“所以？”

“就看你的心意，这天照堂哪怕是换个主子倒也是可行的。”

燕微呆呆的看着沈全玉，她有点迷糊了，当今皇上怎么会这么傻，派人到敌人阵营里来。

后来转念一想，或许正是因为罗星观与杨掌门一事，让他觉得难以把控，诚然若是她是皇上，她也不想和罗星观这样的人合谋，皇上应是能查到罗父死去的原因，在他看来，此人不忠不义，连弑父都能当作平常之事，若要与这样披着狼皮的人共谋大事，实乃不是什么好的办法。

沈全玉没有说完的是，早先皇上可以当作他是自傲，不愿有人监视，可现如今，那罗星观分明不是个善茬，若可以，自然会换个人选，尤其是燕微在天照堂的身份已经坐实，旁人似乎都快忘了她本身只是个乞丐。

燕微还在思索，沈全玉却没有等她。

“罗掌门救过你，但是你却没必要一直甘居于人下，皇上心不在江湖，但江湖的气焰已经影响到了朝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何况是江湖。”

他顿了顿。

“你替皇上办事，自不会亏待你。而罗公子也只是一江湖之人，皇上不会赶尽杀绝，包括这天照堂也都会是你的，而后，待江湖平定，朝廷自还会有其他好处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