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温柔,纵是早知道他性子恶劣的燕微,也不免晃神,这般谪仙一样的人物,怎得就如此心狠手辣。
“怎么?又想起我杀人时的模样?”
他好似自己肚子里的应声虫,什么都知道。
燕微心里一惊,快步走到罗星观的身边,将腰间放着的玉扳指拿了出来。
“恭祝大公子生辰快乐。”
罗星观接过玉扳指,借着月光看了看,不是什么贵重的玉,但也是一片心意,听见燕微的话,他叹气。
“我记得我说过,我现在已经是掌门了。”
“可若是用掌门唤你,岂不是显得你年纪太大。”
罗星观没再反驳,他将玉扳指戴到自己的食指上,透着月光又看了看。
燕微心想这玉扳指虽花了她一个月的月例,足足值三两银子,但在玉类饰物中却是下等货,若是被掌门瞧了出来,岂不是要酸她小气。
想到此处,她眼珠一转,拱手作礼,就想开溜。
“大公子若无事吩咐,我就先走了。”
燕微刚转身就被罗星观喝止住。
“有事,陪我赏赏这月色。”
燕微摸了摸鼻子,不敢拒绝,她小心翼翼走到大公子的身边,二人凭栏而站,前面是月光沉湖,寂静如深林,偶有风声经过,只闻水声咕噜。
他二人没有说话,就在燕微感觉有蚊子攀在她脖颈处时,大公子突然出声了。
“今夜月色真好,我好久没有这般轻松的站在这里赏月了。”
今时明月何时不同?
燕微想不出那明月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还是附和着点点头。
“燕子,别怕我,我虽是坏人,但自问对你是不坏的。”
不知是喝了酒还是此时只有他二人的缘故,罗星观话有些多,甚至有些煽情。
“我有一个朋友,生来富贵,周遭宾客如云,朋友甚多,他性子单纯,只喜武功,也只钻研武功,别人笑他武痴,他也只是害羞一笑。”
“后来,他领了个任务出门,走时还在思考功法中的第二剑由何处出,结果那日出门,被人迎面杀来,脚筋全数挑断。”
“他本是城内翩翩公子,一夜醒来,却似梦境一场,他已成了那床铺上瘫痪着的一只狗,旁人欺他辱他,藏在高墙之中,未有人听闻。”
“是真的没有人听见吗?我看未必,或许都把他的呼救听成了狗吠,你猜他最后怎么样了?”
燕微皱着眉毛,思虑怎样回答,但他并没有等她回答,已自顾自的说道。
“他最后本来以为能凭借残败之身,异于常人的谋算能替自己报仇雪恨,可结果呢,他还是死了,死在他认为的知己手中。”
“回顾来时,他的兄弟杀他,父亲视他于无物,知己是为他人靠近自己,何其遗憾,存活于世,竟被他人如此嫌弃。”
“那然后呢?”
燕微听入迷了,反而询问道。
“然后?”
“天道仁慈,竟让他回魂,可惜蹉跎三十年岁月,一颗善心早已被仇恨戾气填满,他已不是当年那个感怀世间疾苦的少年郎,而是变成了手握屠刀的人间魔鬼。”
罗星观顿了顿,偏头看向燕微,彼时燕微听得正兴起,还在追问,他却乏了。
“没有然后了。”
“天命已改,后续如何,旁人又从何窥见呢?”
他没再说,只低下头嘱咐燕微早些回去,燕微正想问这人是哪本话本中的,罗星观却已走远。
瘦削的身影在廊桥之下,在风中傲然行走,竟染了层月光。
燕微没敢追,转身回了回南院,回去的时候,郑决二人早已歇息,她没再叨扰,也没歇息,反而是躲在后院里练习武功。
这些日子以来,她白日里看着与平时相同,但她知道,她既然已经下定主意要为秦爷报仇,那功夫上应更努力。
可惜她太小了,纵是如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找出秦爷的仇人,并将他手刃。
明月还是那个明月,可烦恼却不尽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