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闹挺。】
……
兰潜是在返回枇杷小院的路上遇见邱盛和秦琅的。
离开时,他的身上只带着半吊钱,回到小院后,他的手中多了一个青蓝色的锦囊,里边装满了圆润晶莹的白珍珠,像那人的肤色。
“兰兄?兰兄?”秦琅的手在兰潜的面前挥,却不见对方的反应,顺着对方的眼神看去,那是一个小袋子,里边满满当当地全是东珠,秦琅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天,兰兄你一宿未归,是遇着什么奇事了?你这是得了海中龙女的青眼吗?”
兰潜猛地收紧锦囊上的绳子。
“兰兄,兰兄你干嘛把东西收起来,这玩意不该拿出来好好赏玩吗?兰兄。”秦琅曾在县老爷夫人的头上见过,就那么一颗,县夫人宝贝的不行,据说就那么小小的一颗,还没有兰潜那小袋里的圆润,就值二十两银子!他们上京赶考包括吃穿住行足足三个多月也就是这个数。
那锦囊里怕不是得有十一二十颗!
秦琅嫉妒的眼睛发红,死命地掐自己,不行,不行,不能杀人夺宝,杀了人,官府一查,第一个找上的不是他就是邱盛。
秦琅猛地扎进后院去,要舀几瓢冷水糊脸上清醒清醒。
“阿琅又在发什么癫?”邱盛往秦琅那边瞪了一眼,便看向兰潜:“阿潜,你昨日怎的被抓走了,今天早晨赤翎卫上我们这儿敲门,说你犯了事,要我们拿银子去赎你。还没到地儿,就遇上了你,你是怎么出来的?是官爷心善放过你了吗?”
听完邱盛这一席话,兰潜摇摇头,他嗤笑一声:“昨日鸣鼓尚未过半,赤翎卫就将我投进了牢笼,我离院里也就是一条街的步数。”
邱盛瞪大眼,不敢相信京城里也会发生这种事。
“啊?他们,他们这也太过分了!”
兰潜碾了碾手指,幽幽道:“是啊,和我一同被投进去的还有另外两人,其中一人因为反抗,还被打掉了两粒牙齿。满脸的血。”
邱盛被吓到,嘴里嘟囔着太可怕了,又踱步走到兰潜跟前,想要好好看看:“你没被揍吧,让我看看。”
兰潜将脸偏过:“无事,他们要抓我时我没动,我知道斗不过他们。”
邱盛将伸出去的手收回,嘴里讷讷:“那就好,那就好。”
此刻秦琅冲完脸回来了,他倚着墙,直白地问:“哈!那他们怎的将你放回来了?不该是突然善心大发了吧!”
“你这话说的,干嘛问些伤心事,阿潜要不是去找你,也不会走这么一遭。”邱盛叉着腰,朝秦琅愤愤道。
“你今日可得好好酬谢酬谢阿潜!”
“我又没强求着他去找我……”秦琅小小声地嘟囔,这话他肯定是不会放在明面上说的,可他又对兰潜在牢里的机遇好奇的很,简直是要抓耳挠腮!
“哎呦我的好哥哥,我问你在那边发生的事是在担心你呀,当然,也是在担心自己,如果哪天咱们不小心被抓进了去,也好提前有那么个应对之策哇——再说,如果你真是承了贵人的恩,迟早要上门答谢不是?我们也可以为你建言献策呢。”秦琅向来没有什么脸皮,嘴上笑一堆,整个人扑到石桌上去,一副诚恳的模样。
他可不信兰潜有什么能耐从京城的大牢里全须全尾的出来,还白白得了一袋珍珠,秦琅心想,若兰潜真攀上了些什么达官贵人,他也好顺着这跟藤往上爬不是?
这么一想,浮仙楼的东家有钱是有钱,可总归没有在京城当官的香不是?再者,那小公子神出鬼没的,没个定数,找不着地方拜访,纵然他有无数讨人心喜的把式,也无用功之地呀!
看秦琅这幅没脸没皮的模样,兰潜自然知道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如果不找个借口应付过去,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安生。
兰潜将锦囊打开,取出两粒珍珠,放到二人面前:“这东西也算是我白得的,是——通天监把我误抓进去给予的补偿。你们二人且收好罢。”
二人一顿推辞,车轱辘似的滚了几圈,最终还是收下了。
兰潜接着道:“我被抓进去后,在里边睡了一觉,第二天清晨,有官老爷将我们提出去询问,问过之后,我如实作答,他们便将我放了,还给我一袋珍珠,说是补偿。”
“我觉着奇怪,就花了几粒珍珠朝狱卒打听,原是来了位巡视监牢的皇子,不知从何处得了赤翎卫乱抓人的消息,特意惩治了一番,如此这般,我才脱身而去。”
秦琅听得咽口水:“还真是龙女,啊不龙子啊,然后呢?你见着那位皇子的真容了吗?这是何等的荣幸啊?”
秦琅原以为兰潜是得了哪个刑部官老爷的青睐,没想到更刺激,那可是皇子啊,整个皇朝的主人,是踩在官员头上更金贵的人。
兰潜却是摇摇头:“并未,那位殿下不曾出面,我也只见着穿着红绿色朝服的官老爷。”
见过,他们都见过。
“也不知救了我的皇子是哪位殿下,倘若来日有幸登科入仕,某定当泉报之。”
邱盛听完,也是觉得侥幸:“倘若没这出,也不知后边会有多少人被抓进去……拿钱赎也好,倘若是科考的前一天被抓了,错过了,又得等三年。”
经此一番,赤翎卫应当会消停一阵子。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便各自散了,各回各房,去习书了。
兰潜坐在桌前,从袖子里取出一颗小金珠来。
这颗小金珠是司玦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了,那些珍珠——都不算。
想起司玦说的那句“收了我的钱,有没有命花”时,兰潜止不住脸上的笑,只觉得,除却谎报的姓名,那位殿下一直说的都是真话呀。
等一切尘埃落定了,他要寻个时候把珠子穿个孔,去寺庙求来红绳,将其挂在脖子上。
兰潜将东西仔细收好,便将心思沉到经书里去。
要想靠的更近,还得稳打稳扎走好每一步。
……
“……”司玦躺在柔软的床塌上,双目无神。
“我错了,我不该装病的,不装病,我就不要喝那该死的中药。”
【ε(┬┬﹏┬┬)3】
“……你在干什么?”
【很明显,我在给你配表情包。】
药童已经拎着太医开的药去熬制了,司玦则躺在床上等待药刑的到来。
在被子里滚了一圈,司玦把自己包成了蚕,滚向床外侧时,猛地看见一袭绿色,差点吓得他心脏骤停。
“赵卿,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哇?吓死本殿下了。”司玦瞪赵遇。
赵遇的母亲乃当今皇后的嫡亲妹妹,他又是老来得子,他们家宝贝的不行,正好对标司玦这个被皇帝疼的不行的幺儿,两人便在儿时凑成了一对。赵遇给司玦当伴读,管着司玦许多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司玦少时与赵遇相处的时间甚至比他与几个哥哥相处加起来的时间还要多。
后来赵遇因祖辈蒙荫入朝为官,二人的交集才逐渐变少许多。
“殿下小时候都是叫我赵哥哥的。”赵遇年长司玦六岁,二十又二,行了冠礼,又在官场沉浸了几年,已然褪去稚嫩,整个人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这种人我清楚,脸上越酷,心里更骚。】
司玦听到系统的评价,再去看赵遇装逼的模样,他差点笑喷,为了避免表情失控被发现,他刷地把头缩进被子里,整个人滚进床内侧,狠狠地笑。
赵遇看着司玦逃避的样子,有些无奈,他也不好爬进去把司玦扯回来,只得坐在床边,朝被子里的人叙说外边的情况:“陛下知道你在通天监被关了一夜,又是那般原因,大怒,特派右丞与我来为你撑腰。”
“几个将军统领下属不力,罚俸三年。左右巡使纵容下属违律抓人,动的又是进京赶考的举子,罢官,杖责三十。凡是参与其中的普通士卒,皆杖责二十,刑毕,即刻驱逐出城。”
这个结果可比司玦想象中的要好,他突地冒头,滚回去,看向赵遇:“巡使自己招的?”
赵遇摇摇头,替司玦把面上的那缕发丝拨到一旁:“自然不是,你还记得给你开门的那个狱卒吗?”
“他告的?”司玦对那人有点儿印象,那时几人被抓,那冷面狱卒还提点了他们一番,让他们不要在鸣鼓的时候出门,如此看来,像他们这样被抓的人不在少数。
唉,也不知被故意抓进来的、被揍的人有多少。
赵遇向来了解司玦,见他变了几番神色,便知道这位用全天下最好的珍宝养起来的小殿下心里是个怎样的想法。
“那狱卒悄悄记了些东西,上边写着被冤枉抓进来的人,到时候会有人上门赔礼道歉。”
“那还行。”司玦点点头。
“你这爱管闲事的毛病还是改不了。”见司玦脸上变得认真,赵遇一笑,摸了摸对方的头,得来司玦一个白眼。
“哪有——这又不算什么闲事,我这是为大渊除害虫,父皇知道了也得奖赏我!”
赵遇又笑:“你这是承认自己是被故意抓进来的了?”
司玦:“嗯哼。”
“我们的十一殿下是天下最善良的人了。”赵遇忍不住,像小时候夸奖司玦那样,夸奖现在长成的少年郎。
【我错了,他不闷骚,他明骚,还痴汉。】
司玦差点又送出去一个白眼。
咚咚!有人在敲门。
“殿下,药煮好了。”
司玦猛地藏头,把自己裹得更紧。
赵遇大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