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时节,冷风吹拂,把她原本困倦的疲惫也吹散了几分。
温清梧抬手,揉了揉自己几乎睁不开的眼睛。
昨晚熬了一整夜,总算改完了论文。
柳练被研究所辞退,孙鹏为了推诿掉原本属于他的任务去了野外,截止时间在即,她没有办法,一夜未合眼,堪堪写完了论文。
压在身上的重担总算减轻了一点。
温清梧抬手伸了个懒腰想要放松,只是熟悉的呕吐感又再次袭来。
好在她昨天只吃了一顿饭,胃里没有太多东西,只是干呕。
早上六点的地铁上人并不多,她靠在冰凉的铁质座椅上,昏昏欲睡。
熬夜太过头了,身体也会难受。
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可通宵后的身体还是带给她一种无法摆脱的痛苦。
不争气的身体。
明明二十多岁的年纪,却经不起一点折腾。
她在心里埋怨。
考古所附近有家早餐店,价格不高,却也实在算不上便宜。
只是今天她的身体实在撑不住,进去买了杯红豆薏米粥,提着进了办公室。
大家还没来,她咬着吸管喝了一口。
想吐。
她极力压制着身体的不适感,轻轻趴在桌子上,压着自己的胳膊,眯了眯眼睛。
视线里灰蒙蒙的一片,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橙黄的灯光从窗帘的缝隙里照进来,落在她的瞳孔里,变成细碎的金。
手机屏幕亮起,她看了眼屏幕。
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睡觉误事,她慌乱地坐起身,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清醒。
对面的方婷见她醒了,也捂着嘴偷笑起来。
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对,温清梧拿起手机给她发了消息。
温清梧:我睡着了,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方婷大概也在摸鱼,很快就回了消息。
方婷:没什么大事。刚才开了个视频会议,老板胳膊的伤还没好,他最近都在家里办公。
胳膊的伤。
几个字在温清梧的脑海里快速地闪过,分明只是几天前的事情,却像是过了很久,她也熬了很久。
一切因她而起。
但她却不想去解决。
隔了两千多个日夜,她曾经那些酸涩难言的感情,被苦难的岁月一点点消耗殆尽。
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但是她知道,任何人远离自己,都会得到幸福。
于是她不再纠结。
在考古所的工作还在继续。
半个月,那间空旷又刺眼的办公室里始终没有人。
她的心也渐渐平静。
他们就像两条短暂相交又错开的线,错过一次大概就是永远。
温清梧眨了眨眼睛,打开了考古所的新数据。
“明天下午有一个交流会,贝贝你去不去?”江茉挖了一大口温清梧带回来的蛋糕,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我去,这么好吃的蛋糕,你们老板对员工这么好吗,我能不能跳槽去考古所?”
温清梧从电脑的论文上分神,看到她手里的那块薄巧蛋糕。
商行樾对员工真的很好,即便这段时间不在工位,但每天下午还是有茶点送到考古所。
如果她食欲正常,大概也会觉得很幸福吧。
“你问问黄老师放不放人。”她说了句玩笑话,“交流会吗,我不太想去。”
“啊,但是黄老师说来的人有一部分是榆大的,你的本科院校,你也去嘛。”江茉下了床,蹲在她面前,挽着她的胳膊撒娇。
榆大。
像是很久远的地方,在记忆的某处被唤醒。
“明天下午我有兼职,可能没有时间。”她呼出一口气,目光有些木讷地看向窗外。
明天就是冬至了。
荔峒倾斜的风吹落树叶,带来干枯寒冷的肃杀。
她垂下眼,把结项的基金发给林裘,只是对方没有收。
他说以后的债务都不需要她偿还了。
她短暂地愣了一下,把那笔钱转到疗养院外婆的医疗卡里。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做了怎样的盘算,但起码现在,外续上了外婆的治疗费用,至于其他,她不想再深究。
这一路浑浑噩噩地走过来,她好像也什么都不怕了。
——
雨夜,冰凉。
落地窗上氤氲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模糊了窗边人的神情。
他只穿了一件款式简单的打底衫,宽阔的背脊遮住了一小部分光,白色德牧犬安静地趴在他脚下。
商行樾的背没挺直,垂眸看着手机里的短信。
路言衡:我查过了,她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荔峒的研究所,没有再出国。
路言衡:爱尔兰的规划学科并不出彩,如果是我,出国留学大概也不会选那里。
路言衡:你调查这个做什么,这么多年你飞到爱尔兰那么多次,应该比我更了解啊。
所以,分开的那几年,她到底去了哪里。
思绪飘远,他单手拉开一旁的高脚座椅,只是刺痛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