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院的医疗条件很好,护工也照顾得很周到。
隔着玻璃窗,温清梧看到病床上沉沉睡着的老人。
她病得太重了,形容枯槁,面颊干黄,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
“不进去看看吗?”
陆确侧目看她,眸光微闪。
温清梧摇了摇头,“她睡着了,我不想去打扰。”
医院的续费手续她刚办好,最近科研结项她拿了一笔不小的奖金,外婆也可以开始用那批副作用更小的药品。
她总算可以松一口气。
陆确却长叹了一口气,“这批药物的价格不低。”
“嗯。”
温清梧应声。
“我和院长谈了,大概能预订半年,这样你也可以轻松一些。”他的视线转移到病床上的老人。
他不知道能为她做什么,除了物质上。
“谢谢,等下一批资金下来我转给你。”
她看他,很温柔地笑。
这是这笑意里掺杂了太多的疲惫。
“不需要,”他似乎很反感她和他之前算得这么清,“我们是朋友。”
好像很久之前也有人和她说过这样的话。
温清梧思考了一下。
“所以才要还给你。”
她很认真,语气带了点强硬。
“我不要。”
他忽然执拗起来,拧着眉看她。
躁郁症是难搞的毛病。
温清梧不想和他争辩,于是转过了头。
时间静静流淌。
病床上的老人轻轻翻了身。
“走吧,我明天还要去实地。”
她轻轻出声提醒。
“嗯。”陆确点了下头,“我好不容易跑出来,你明天一点时间都没有?”
夜晚的风很凉,吹得落叶也哗哗作响。
她却莫名多了几分困意。
“大概是,去采样的地方很远,要在那里住一晚。”
感冒还没好,她的眼皮渐渐支撑不开,于是掐了下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清醒。
陆确的表情一下黯淡下来,“好忙啊,地理小姐。”
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看她,结果却连相处的时间都没有。
她很辛苦。
如果不是两年前她舅舅的感谢短信,或许他们永远都不会再见。
那是一条很尴尬的问候,时隔五年,并非节日,他的手机里弹出一条突兀的短信。
第一句就点明了他的身份,温清梧的舅舅。
如果不是这句话,他可能会把号码拉黑。
他努力回忆,想起五年前在校门口询问温清梧下落的男人,他说自己人生地不熟,希望以后有不明白的问题可以咨询他。
他没有给陌生人号码的习惯。
因为父亲的政客身份,他几乎从不透露私人信息。
但或许是因为和她相关。
他第一次给出了自己的号码。
他简单了礼貌回应了一句,对面的人却开始穷追不舍,和他打听起温清梧的下落。
夏观林说自己怀疑外甥女被诈骗到国外,杳无音讯。
他很急切,连发了好多条语音。
那时的他还没察觉到,有些人天生就是演员。
他动用了一些手段,查到了温清梧的下落。
后来在成为朋友的某次闲聊,他才知道那是她众多逃跑的计划之一。
“所以明早就回去吧,辛苦你开车陪我奔波。叔叔那边大概也很需要你。”
她拉开了车门,笑容浅淡的和他道别。
记忆被打断。
陆确愣了一下神,后知后觉地和她说再见。
回到宿舍已经凌晨了。
温清梧简单洗了漱,坐在电脑前看了一会论文。
窗外的夜光很淡,薄薄的一层笼着她,落在她虚弱苍白的脸。
酸涩的呕吐感上涌,她急匆匆地跑到厕所,直到胃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她打开水龙头,指尖浸了水,摸在自己酸痛的脖颈上。
呕吐感终于得到缓解。
她喝了一小口水,躺到床上闭上眼睛。
早晨六点。
从噩梦中惊醒。
她望着灰白的天花板放空了一会,闹铃响起,在耳边震动不停。
悠扬的小提琴曲。
对面床上的人翻了个身,江茉从被子里探出头,伸手关掉床头柜上的闹钟。
“又醒这么早,你身体会吃不消。”
虽然知道这样的劝告无济于事,但她却还是希望她能听进耳朵里,哪怕一点。
“知道了。”
她笑着回应,却还是坐直了身体。
江茉睡意蒙眬,隐约感觉到她洗漱过后又坐在电脑前。
她要是有温清梧这样的毅力,她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可惜她没有。
她只想做躺平的咸鱼。
论文大部分都改完了,只剩下最后的标注和格式,温清梧看了眼时间,六点四十。
不早了,她们要出发了。
江茉就迷迷糊糊地被叫起来。
她喝了一口温清梧买的玉米粥,揉着眼睛找衣服。
“外面天气怎么样?”她挑了一件很薄的防晒衣。
温清梧侧目,摇了摇头,“不太行,今天气温很低,下午可能会下雨。”
“那估计还要带着雨伞了,还有自热锅,中午估计也没有吃饭的地方。”
江茉碎碎念,插好豆浆的吸管,喝了一大口。
“嗯,还有鞋套。”
温清梧补充着。
一路颠簸,她们总算到了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