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肖文,你是年级第一,你占理,怕什么,到时候闹到老师那你就说被校园暴力。”
站在他身后的男生见他有了退缩的意思,在他耳边继续给他助威。
他像是被人放在独木桥上的小丑,被抓住铐牢,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都干嘛呢,别在门口挡着。”
突然响起的,暴躁的男生。
陆确松了松手臂筋骨,不耐烦地扫了一遍挡在屋里的人。
“哟,同桌,这怎么又受伤了?”他看热闹不怕事大,坏笑着调侃。
罗肖文被这句话说得没了面子。
他嘴角无声地嗫嚅了一下,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商行樾觉得没意思。
没能好好打一架,他和商璟吵架的怒气也无处释放。
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于是偏开头去,不再看罗肖文。
“不会是因为集市上那条赌注帖子吧,”陆确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商行樾,视线梭巡了一圈,最后落在眼圈红红的课代表身上。
她好像哭了,看起来像一只可怜的兔子。
“你输了,所以恼羞成怒了?”他皱着眉发问。
罗肖文却在一瞬间炸了毛,“谁说我输了,我是年级第一!”
他说话的时候太激动,以至于口水都喷溅在空气里,在阳光的照射下变成可视的水滴。
“离远点,脏不脏。”陆确嫌恶地摆了摆手,“数学课代表才是第一,我刚在办公室看了成绩单。怎么,偷人卷子不够,现在轮到偷人成绩了?”
罗肖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胡说,我才是,年级榜上根本没有她的名字!”
陆确用手拍了拍耳朵,似乎觉得他太过聒噪影响了听力。
“拜托,重点班的人成绩不在榜单不觉得奇怪吗?你看的那张是老师裁剪的成绩条,因为她,”他伸手指向温清梧。
小姑娘愣了下神,然后就被一个男生拉到身后。
有点不爽。
陆确顶了顶上颚。
“成绩太优异,所以被办公室的老师传着欣赏。你去的那会,估计他们刚夸奖完。”他讲述完了事实,自顾自地回了座位,困倦地倒下去。
彻头彻尾的小丑。
大家都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
罗肖文的一张脸因为羞愤红透。
他想缩回座位藏回角落,只是陆确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还想回头再嘲讽温清梧两句,好像这样就能找回他丢失的面子。
但她却完全没注意到他。
女生已经回到了座位,被那群人里里外外地围了一圈。
没有人再看他,除却嘴角隐隐作痛的伤口,仿佛这场闹剧从未发生。
他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
周四下午第三节,依旧是体育课。
校医院后的那片荒地又添了新的废弃桌椅,纷乱混杂地堆在一起,早就没了能坐的位置。
商行樾坐在台阶上,望着空旷的天空出神。
分明承诺过,自己不会再打架的。
他伸出手,阳光从手指的缝隙里穿过,落在眉心变成点点灼热。
他看着指骨上划伤的血痕,干涸成黯淡的红。
他知道罗肖文想要说什么,也知道那句话会让她难过,于是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像是从前对流浪动物的保护欲,他不愿再看到她受伤害。
怜悯,还是疼惜。
两种最容易混淆的情绪,他渐渐也分不清。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一点点进入自己的视线呢。
他只记得那天警察局的审讯室很闷,蝉鸣喧嚣在耳边,她局促地站在他面前;那晚的池水很凉,软白月光照在她湿漉漉的眼眸,他听到自己蓦然想起的心跳;她发烧时的体温很高,胳膊上都是烫人的热意,但还是帮他扣紧帽子,告诉他不要感冒;他记得她在车上熟睡的侧脸,随着颠簸靠近他的瞬间,总是会有很淡的洗衣液的香气。
她像一缕风,总是缠绵又温柔地拂过他心头。
就连手掌她简单包扎过的纱布,都从他张开的指缝中落下,化作他指骨上的一点滚烫。
直到黄昏的落日一点点下沉到天际,软白的月色变成了可视化的云。
他看到远处少女高举着手臂,把那个熟悉的蛋糕纸袋给他看。
她的嘴角漾着笑,清透瞳孔里是明媚的笑意。
他终于愿意承认,那种久久不曾明了的感情,名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