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后,我会让李将军想办法寻到军中老人,调查当年宁王领兵反叛是否另有隐情。”
李将军正是李穆的父亲,当年也是与江安王惺惺相惜的兄弟,江洵托他帮忙,他肯定一口应下。
真正难的还是那一僧一道,悟觉大师踪迹不明,天机道长又身居宫中,两边都无从下手。
可这偏偏又是最关键的。
韶容垂下眼眸,又在空白处写了一个“毒”字,还特意将它圈起,或许找到天机道长的来处,就能顺藤摸瓜寻到解毒之法。
这也是在小荒山扑空后,一个新的念想。
毒。
江洵看着白纸黑字,思绪豁然开朗。
江安王当初中的是一种罕见的蛊毒。
毒虽然被军医用手段引到自己身上,但那个蛊却始终未解,也无从可解。
蛊自古就是阴邪恶毒的路子,哪怕在西南夷人中,也很是罕见。
首先是养蛊不易。
需要将毒性猛烈的数百毒虫置器密封之,使它们自相残食。经年后,最终独存的才能被称作是蛊。
而后为了能随心所欲的操纵它,养蛊人往往会继续以自身血肉饲养,让它熟悉自己的气息,从而用它达到下蛊害人的目的。
几十年前,西南夷曾有一个以用蛊闻名的聚众村落,族人不多,却能震慑一方。
后来不知为何,整个村子一夜间销声匿迹,蛊术随着他们的消失也绝迹于天地。
当年诊断出江安王症状的那位军医,正是出自西南夷。
他少时亲眼见过这个村落的族长用蛊惩罚违背族规的族人,那位族人在神志清醒中,痛苦的尖叫哀嚎了三天三夜,才得以身死解脱。
那人的嚎叫和最后面目全非的死状深深的刻在军医的脑海里,想起来都会浑身发抖,至死都不会忘。
就算天机道长不是出身于用蛊的村子,也肯定与他们有着密切的关联,顺着蛊毒这条线索去查,应该会有不小的收获。
两人明确了调查的方向后,一齐走出屋外。
韶容于暮色降临前最后看了一眼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在没能弄清楚整件事情前,她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回到山脚下时天色已经黑透。
王县令留下少数衙役在西华村看守,自己则是带人回去县里,带上足够的工具再来。
白索没想到他二人当天就下山,惊讶之余,双眼期盼看着世子,希望这趟带来的是好消息。
江洵面色平静,淡淡吩咐道:“有什么事回京再说。”
白索心里“咯噔”一下,又满怀希望的望向卫姑娘,后者冲他轻轻点头,而后径直上了马车。
看这架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白索心情瞬间沉重起来,等世子上车后,自己坐回驾车的位置,于夜色里,三人离开了好不容易恢复安宁的西华村。
韶容坐在回京的马车上,心中思绪万千。
本以为这趟出行轻轻松松,可他们先是陷入镜妖的一手掌控中,上山后又看见大和尚留下的诸多谜团,让人如坠云雾,心力交瘁。
马车突然停下。
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落在马车架子上,脖子灵活的转来转去,嘴里“咕咕”叫着。
白索伸手从它腿间的细管里抽出一张纸条,送进帘后世子的手上。
“可是温少卿有所发现?”韶容透过车窗认出这是上回那只江洵放飞的信鸽,没想到赶路中还能收到回信。
江洵迅速看完,将纸条交给白索销毁,简短道:“伯玉说天机府前日抽调了数名弟子,连夜出城,行迹隐秘,不知去往何处,已经派人去跟踪了。”
他们出京前,天机府还在因为元兰节太子被水怪袭击一事而被罚。
府中上下加派弟子整日全城巡查,正是人手不足的时候,还要额外抽调弟子秘密离京,鬼鬼祟祟,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既已派人跟踪,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
如今再次听到天机府的消息,韶容内心已经没有一丝波澜。
就凭天机道长敢让崇圣帝和江安王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帮自己分担施展邪术的后果,就足以表明他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仙风道骨无欲无求,反而心狠手辣,算计颇深。
无论当初天机道长是否得了崇圣帝的授意,都洗脱不了他是加害江安王凶手的事实,而江洵也因此一并牵连受累。
梦貘妖预言的那番话,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上京城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