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默的情绪起伏太大,在迟昱的怀里哭着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他好像感觉到有谁将他抱起,轻手轻脚地把他放在柔软的床上。
黎默睡得不安稳,梦里的景象都是破碎的片段,有时候是父母带他一起去划船时的回忆,有时候是父母葬礼上,那些对他家遗产虎视眈眈的亲戚的脸。
他开始学会防备坏人,学会保护自己,学会察言观色,分辨谁待他好,待他差。
最后,他又回到了地下室,听到天花板滴水声,非常催眠,一滴,两滴,想外面的雨,也像他掉落下来的眼泪。
他好像一直在找一个人的身影,可是四周很黑,他看不见光亮,也看不见那个人在哪里。
巨大的恐慌淹没了黎默,他挣扎着想要逃离这里。
睁开眼睛,黎默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窗外的月光从窗帘缝隙中照射进来,房间仅有微弱的光亮。
黎默开了灯,翻身下床。
他想要确认迟昱还在。
打开房门,整间屋子安静得可怕。
房间的灯光照进昏暗的走廊,黎默往玄关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什么行李箱,这间屋子好像并无特别的变化。
黎默又抬眼看向对面紧闭的房门。
现在几点了?迟昱还在吗?他在的话,是在睡觉吗?
黎默既想知道迟昱在不在,又怕会打扰他睡觉。
像是抱着一根浮木漂在海上,一个浪拍过来,他就会沉入深不可测的大海,得不到安全感的抚慰,他只能不断猜测。
黎默站在迟昱的房门前,定定地看着门把手。
如果迟昱在睡觉,他推门看一眼,就能心安了。可是……可是这样很不礼貌,爸妈教过他,进入别人的房间前要敲门,得到允许才能进去。
黎默咬着下唇,无比挣扎,最后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于是在迟昱的房间门口坐了下来。
他抱着膝盖,坐着等天亮。
等天亮了,他就能去确认迟昱在不在了。
黎默将脑袋枕在手臂上,回忆自己睡着之前,迟昱对自己说的话。
他说,“黎默,我很喜欢你……需要我。”
差一点。
黎默差一点就以为迟昱在向他告白了。
以前读书的时候,黎默也收到过别人的告白。
向他告白的人,无非是说他长得帅,成绩好。
黎默不明白。
长得好看,成绩好,就喜欢了吗?那如果以后她再看见一个长得比他好看的,成绩比他好的,就会换一个喜欢了吗?
黎默以“不早恋”为由,直接且果断地拒绝了对方的告白。
可是在面对迟昱的时候,黎默动摇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动摇,他明明不应该动摇的。
黎默攥紧了掌心,脑海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自己推翻了自己的说辞。
他并不是不知道,是不敢知道。
因为他其实……对迟昱有一点好感。
在知道迟昱为他还债之前,他就对迟昱有了好感。而且黎默自己也很清楚,这种好感早已超出了普通友情的界限。
黎默隐约明白了什么是喜欢。
喜欢就是看到迟昱,他就打从心底开心;和迟昱在一起,就忍不住再靠近他一点点;不希望迟昱离开,他如果离开,自己就会难过……
喜欢。
就忍不住贪心,想和迟昱在一起。
因为无法实现,无法满足这个愿望,就会感到痛苦。
黎默从未发觉自己原来是一个矛盾体。
在迟昱出现之前,他没有那么多的期盼,那么多乐趣,生活里的颜色只有黑白灰,工作不过是为了生存,不想活了就不工作了。
他的工作枯燥乏味,有时候还会碰到故意点差评,故意讹人说他送的外卖有破损要赔偿的客人。每天每天,都是送外卖,吃饭,回到地下室睡觉,醒来又要去送外卖,重复以上的活动,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
他没有觉得他的生命很有意义。
他只觉得每一天都过得很无聊。
黎默曾经很期盼看到游戏里的主角获得圆满的人生,一度把自己活下去的动力投射在主角的身上,视他为精神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