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的日子在半月之后。
这期间,但凡有名有姓的人家,有女儿的,皆被登记在册。
有家世的人家,花上些银子,使一些手段,便能将名字抹去。
而家底平庸的百姓,只有流泪的份儿。
林婉云在行路途中,偶或遇到好心人家,施舍热菜热饭,还能有干净的床铺歇息。
这样的好人家,她打心眼里感激。
供她歇脚的是一对夫妇,早些年在城里做些买卖,生意越做越大,与朝廷有了来往。
只是伴君如伴虎,夫妇俩年迈,加至老来得子,更为不容,索性闭了买卖,回到乡下,抚养幼子。
一晃数十年,女儿出落得亭亭玉立,十里八乡都赞扬其美貌。
林婉云晕倒在山林里,是女孩发现了她。女孩叫来人,把她背下山,醒来的第一眼,她就见到了对方。
是一种未经雕琢的美丽,乌发明亮,唇瓣是红润的肉色。
这样的容貌,很难不惹人瞩目,尤其是身在这乡野之间,一传十,十传百,竟也收到朝廷入宫的诏令。
皇宫是人心向往之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要是能出人头地,造福后代百世。
女孩儿也知道,自己没有兄弟姐妹,父母老迈,若是入了皇宫,只怕堂前无人尽孝。
为了报答夫妇俩的照拂,林婉云愿取而代之,替女孩入宫。
夫妇俩感激涕零,跪在地上磕头跪谢。
她将夫妇俩拉起来,叮嘱了些话,等到皇宫的人马抵达之前,务必让女孩不要露面。
夫妇俩连连道是。
等到天使降临,宫车停在门外 ,林婉云换上女孩的衣衫和装束,和夫妇俩依依惜别,装作骨肉分离的模样,坐上宫车远去。
直至车马的影子不见,夫妇俩早已取出收拾好的包袱,按照林婉云的嘱托,带上妻女,高飞远走,到别处落户去了。
召入宫的女子都要在下房等着训话,管事嬷嬷负责教习新人,无论新人是否入选,都照规矩办事。
头一遭训话,就在日子底下晒了半日,林婉云脑袋发昏,听了半晌,差点没昏过去。
新入宫的秀女里,不乏有出身高贵者,这其中有人施以援手,替她打着掩护,这才没被管事嬷嬷发现。
第二日,便是量型,秀女要脱去衣物,不着寸缕,任由太监较量。
有个秀女百般不肯,拼命叫嚷着,被管事嬷嬷打了手板这才老实。
听这动静,林婉云混在人堆里,听出是曾经来铺子闹事、薛家姑娘的声音。
薛剑困在宫里,薛家为了打探消息,自然就把女儿送进宫里。
始料不及的是,在数日前,薛剑死在狱中,身体被丢弃在乱葬岗,是她亲自埋葬的尸体。
如今身为秀女,告知真相还不合时宜,等到合适的机会,再向薛姑娘吐露实情。
秀女们拍着队,一个个到云屏风后脱去衣物,等候太监们的检查。
这期间包括女子忠贞,虽觉尴尬,有种无地自容的羞耻感,好在她都过了两项。
秀女们吃住都在一起,根本没机会溜出去,眼看选秀在即,如果找不到虎符,李嗣夺位真的就无望了。
短短数日过去,就有秀女出了差池,打发进了奴役房。
选秀的第三项,便是掌眼,由大太监过目,要是哪个秀女长得歪瓜裂枣,磕磕巴巴,触怒天颜,那也是断然不可的。
林婉云自诩容貌普通,在美人成群的秀女,长相并不出色,但对着年岁渐长,眉眼五官都张开了不少。
她并不知自己是何等的出众,但从她经历了这么多是非以来,为保稳妥,她特意找到机会与大太监身边的小太监套近乎。
“还请公公行个方便。”趁四下无人留意,她特意将一袋银钱悄悄塞入小太监手心。
“好说好说。”小太监不动神色收入囊中,笑得极为亲切。
以往不是没有秀女孝敬过,通常在查验秀女处子之身,又瞒不过的时候,才会贿赂小太监,提前打点一番。
到了最后一步,如果不是长的青面獠牙,尖嘴猴腮,入选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再行孝敬,岂不是多此一举。
小太监在宫中日子不久,跟着大太监见多识广,知道什么时候不该说,不该问,识趣将她的名字抹去。
这么做是为了消除秀女的身份,她可不想做李嗣名义上的后妈。
万一两人在一起了,不就乱了辈分,古代是最讲究礼义廉耻的,她还要为自己的以后做打算。
现在入选无望,按照宫里的规矩,落选的秀女分派到各宫,伺候宫里的贵人,等到二十年岁,才能出宫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