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乖听见有魔卒喊叫,低头看自己手背上,果然那符咒已散……
及至岸上,怀乖见檀郎也恢复人形,却已是将死之态,明白他方才此举已是耗尽修为。
“你是,什么人?把我娘,还给我……”檀郎的手开始隐隐显出枯木之形。
怀乖上前,抓住他的手,放在那节柳木上,道,“我可以救你娘的亡魂出去,让她安息。”
“我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我娘的亡魂也曾在这里。”怀乖说完,见檀郎松了手,化气而散。
“幻丹被盗,速速传报各处!缉拿此人!”关立从湖水中站起来,满脸血污,喝令道。
几乎同时,从水中窜出来无数柳枝,张牙舞爪,纷纷朝怀乖袭来。
怀乖一边闪身躲过韦羽的追击,一边伸手将周围的火焰召来,又施法将风向调转,一时间数条火龙统统朝着韦羽的方向一路烧去,直把那些枝叶烧了个精光。
他不欲恋战,召出云水剑,剑气划过,震开前面杀来的魔卒。
忽感后背一阵冷风,他忙侧身躲过。胳膊还是被一只箭擦伤了,他回头见关立在湖水中站着,手里拿着一张弓,冲着他笑。
怀乖抓住箭杆,随即向后用力掷去,关立被当胸射杀,倒在湖水中。而后怀乖将身一纵,飞到赤泉湖对岸,落地后才发觉是一片幽暗的森林。
他一落地,就后悔了,因为这里的魔气十分浓厚,他的神魔骨还远未长成,胳膊又负了伤,一时间竟有些支撑不住。
大概是这箭有毒。他只得先找个相对隐蔽一点的灌木丛躲着,暂时压制毒发。
“言大人,那个人刚才就是往这边躲了。”
“仔仔细细地搜。掘地三尺,也要找到。”
是言冥的声音,这下更棘手了。怀乖紧紧捂着伤口,心跳如擂。
“大人,这边有血!”
脚步声越来越近。怀乖握紧了剑,浑身紧绷,蓄势待发。
“言大人,好雅兴啊,来我这林子里有何贵干?”
“元殊王。”言冥及众人拱手行礼。
竟然是魔尊的大儿子—他那同父异母的兄长,一个叫元殊的病秧子。
前世怀乖当了魔尊以后,虽知他是长子,在魔族有些根基,但因此人一直与自己没有任何过节,又体弱多病,难成气候。
所以没有杀他,只是下令一直囚禁着他,日夜派人看守。
这里竟然是他的林子吗?怀乖暗道,怪不得他觉得陌生,前世他的确很少去他的住处,也就是囚禁他的地方。
这时言冥发话了,“幻丹失窃,贼人逃窜到此,恐惊扰贵人,特来搜寻。”
元殊咳嗽了一声,声音有些中气不足,但还算沉稳,“刚才我在这里打坐,恍惚好像是听见脚步声了,去那边了。”
言冥沉吟片刻,带人走了。
怀乖虽不知元殊为何帮他,还是松了口气。因为知道仅仅对付这样一个病秧子,自己还是绰绰有余的。
“出来吧,我等你很久了。”
怀乖闻言一惊,起身看着他,目光中全是戒备。
元殊刚朝他的方向走了一步,就被横空出现在眼前的剑尖拦住了去路。
“你如何知道我是谁?”怀乖手持云水剑,问道。
“我以为你第一句话会问我,为什么救你。”
元殊似乎也没有想要他的回答,屈指弹了一下眼前的剑侧,一声清亮的撞击声传来,“你不要告诉我,这个,是你的剑?”
“废话,不是我的,难道是你——”怀乖话还没说完,手腕一痛,剑竟然脱了手,紧接着眼前寒光一闪,面具被劈作两半。而且右脸上有一丝湿凉划过,是一道浅浅的血痕。
他竟然能从自己手中夺剑?
怀乖暗自惊诧,这还是前世那个病秧子吗?怀乖欲发力反击时,又想到一旦用了灵力,说不定更快被言冥发觉,便只得暂且按住,等待更好的时机。
而另一边元殊,惊讶之情更是溢于言表,“不好意思,我久不用兵器,手上把握不好力度,这才伤了你。”他说着,脸上的惊讶竟真的转为货真价实的歉意。
怀乖暗暗收回自己刚才的话,觉得这一世的元殊,似乎病得更重了,脑子也不好使了。
“不过,我也实在没想到,你们仙界居然有能伤主的灵器?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元殊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松手,那剑立刻飞回怀乖的指间。
怀乖闻言如坠冰窟,大拇指无意识地用力攥着戒指。
他也没想到,前世的伤疤就这么猝不及防被一个不相干的人,给血淋淋地揭开了。
他首先想到的是,既然他能看出来,那么,其实前世很多人也早就都看出来了……
在所有人眼里,什么杀人不眨眼的魔尊,只不过是个笑话。
更可笑的是,他以为降真镜中的陆离,对“自己”不一样,什么“滴血认主”,竟然也是骗人的。
他从来,都不曾真正信任过他。
“你长得,可真像姨娘。”
“你说什么?”怀乖回神,才发觉元殊不知何时已近在眼前,专注地观察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