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把他拖下去,杖三十。”
陆珠一惊,以前不过是拿戒尺打几下,现在居然用杖。
怀乖虽则是故意激怒他想讨打。
只因如此一来,陆离盛怒之下,便顾不得细问深究个中缘由,等打完了,自然气也消了,便只剩心疼和愧疚。
可等真的达到目的了,他又不免自暴自弃地想,陆离平时装得一碗水端平,关键时候还是亲疏有别。
瞧,自己这一碗水不就顺手泼出去了。
胡思乱想间,已被银粟按在条凳上,随即板子带风打在身后。
饶是怀乖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仅一下就忍不住疼得闷哼出声。暗骂银粟这厮告了黑状一丝愧意也无就算了,居然还下手这么重。
怀乖想着输人不输阵,干脆咬住手臂再不发一声。
陆珠再傻也反应过来,他们两人在赌气。
便膝行几步,见陆离背对着她,便拉着他的衣袖道,
“大哥哥,求你别打了,都是我的错,你们今天是怎么了,以前不是一直好得穿一条裤子吗。
昨晚你们不是还盖一床被子,老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怎么能忘恩……”
“放肆!谁教你的,敢如此妄议兄长?”
陆离不等她说完便转身猛地甩开她的手,盛怒之下拂袖时袖口无意刮蹭过她的脸,冷冷道,
“怎么?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才开始练功?还是怕我忘了罚你,所以上赶着来作死?”
陆珠右脸有一块又麻又疼,只觉自己和被当众掌掴一样。一时心里又怕又悔,气血翻涌。
这段日子修炼操之过急,终于遭到反噬。体内心莲瓣瓣碎裂,吐了一口血,竟昏了过去……
“珠儿,你怎么了?醒醒!”
陆离本想吓唬她一下,谁知她如此不成气候。只得立马抱起她,给她体内输入灵力,好歹先稳住心莲。
这边怀乖还在受罚,起初听见什么一夜夫妻百夜恩。还有心思想这下终于说对一句俗语了。
刚想笑就被身后突然加重的一杖打得差点灵魂出窍,
好似在惩罚他受罚还不专心。他强撑着微微扭头用眼神质问、谴责银粟。
银粟只低头不与他对视,只心里默想:小殿下我这可是为了你好,要是让殿下看出来你挨打还敢走神,那后果……
后来怀乖听见陆珠昏倒,忽然想起以往陆珠受罚,自己总是做壁上观。笃定陆离不舍得打坏自己亲妹妹。
如今陆珠竟为了自己不惜顶撞大哥,心里丝丝缕缕的愧意漫上来。
还不等汇聚成河,就听见陆离抱起陆珠准备出去。
出门前陆离忍不住看了一眼怀乖。只见他死死咬着手臂,显然是疼得紧了。
额发间流下冷汗,蜇得左脸上浅浅的血痕又崩开。
汗水混着血水往下流,脸色煞白,那道红色的血口子似曾相识地刺目。
陆离心想这小子不是一向最有眼色,惯会撒乖。怎么也不知道喊疼,不知道认错。也罢,陆离问:“还剩多少杖?”
银粟停手答道:“回殿下,还剩10杖。”
陆离问:“你可想清楚自己究竟错在哪儿了?”
这话显然是问怀乖,偏偏他置若罔闻,还直接把头扭到另一边,闭眼装死。
陆离本就心急陆珠身体,迟去神池一步就多一分危险,
见怀乖给个台阶还不知道赶紧下,冷冷道,
“哼,不知好歹,继续打,一杖也不许少,更不许轻。
打完就在这跪着思过,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起来。”
说“轻”字的时候陆离看了一眼银粟。
银粟低头称是,心知殿下这是心软,又碍于威严,不能朝令夕改,只好暗示自己这个工具人减力不减量。
陆离说完就走了。
银粟赶紧俯身去看怀乖,“小殿下,还能坚持吗?需不需要歇歇,要是疼了就叫出来。”
怀乖睁开眼吸了一下鼻子,似乎确认屋内萦绕的莲花香味一瞬消散。不由心下一酸,泪盈于睫。明明早知苦果,还贪恋什么温暖。
昨天还说什么不管自己做什么都不会离开,今天就这样离开了。原来论哄骗人心,陆离比他两世加起来的手段还要高明得多……
“小殿下?”银粟见怀乖好似没听见自己的声音,又出声提醒。
“不必。”怀乖说完闭上眼,一滴清泪落在刚刚手臂咬的伤口上。
银粟暗叹小小的玉尘神殿,居然同时出了两个活爹,可怜他里外不是人。这么想着,手上还是小心翼翼放轻了落杖的力度。
可是落在怀乖已经伤痕累累的身后,减轻的这点力度并不明显。还是疼得他浑身紧绷,倒抽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