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沅轻而缓的吐出三个字：“可识字？”

要是不认识字，藏书阁内的功法也看不明白，连功法都看不明白就更别说什么修行。

段望月立在萧沅身后，他与师尊相处多年，虽说不能完全揣测师尊在想什么，但大致还是能猜到一些。

师尊这样问，无非就是两个打算，若是顾君邺识字那明日就跟着他他去宗内学堂听大课，等下了学师尊再给开小灶；若顾君邺不识字就由师尊慢慢教，等学的差不多了在去学堂听大课。

顾君邺此时已经把嘴里的糕饼尽数咽下，茶杯中的山泉水也饮了大半，垂首扣着手指，露出一个圆润倔强的后脑勺，“幼时上过几天学堂。”

幼时他是茶城最幸福的小孩，成天呼朋引伴不管去什么地方身后都跟着好些同龄小孩，城中的百姓那个见到他都是亲切的唤声小城主，养成了个活泼开朗不怕事的性子。

蠢货。

顾君邺无声评价曾经的自己。

他这话说的笼统，上了一天或者是上了半月也能说成上了几天学堂，萧沅并不能确定主角到底认识多少字，还是先放在身边教教千字文，再把之前教过龙崽的东西教给主角。

再加上他缺席了主角从幼崽长成少年，树立三观人格的最佳时间，并不确定独自一人在杂乱的成年人社会中长大的主角，还是系统口中的阳光向日葵。

工作中他见过太多因为各种原因送进精神病院的人，精神病院的病人那么多，又不是每一个‘病人’都有病。

打定主意后，萧沅淡声道：“三日后用过早膳到书房寻我。”

他没有明确说是谁，在场的两人却听懂了，顾君邺期期艾艾应了声是，心里却啐了句老色胚，三日后便让你身败名裂。

本来就在自己意料之中，段望月对此并不觉得意外，只是...为何是三日后？

想到钦珂说的话，段望月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那丝不对劲在脑子里快速闪过让他抓不住头绪，索性也不再想。

视线不动声色的落在鼓着腮帮子进食的小师弟身上，奇怪，他怎么在这人身上看到了同道中人的影子。

他有预感，这人远远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纯良可欺。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他都不能让师尊和这人独处。

萧沅已经分不出额外的精力去猜这两个徒弟脑瓜子里在琢磨些什么，光是控制住不让自己发抖就已经废了他大半的精力。

他这具身体的天资本就不错，再加上他知道原书自己的结局，这么多年里一直在刻苦修炼提升修为

按理来说提升巩固修为最好的方式就是闭关，奈何徒弟还是个没有灶台高的奶龙崽子，只能当爹又当妈的带孩子、见缝插针的修炼，

段望月留下信封说要历练后，才有时间闭关，闭关期间他总是不踏实，直到看见龙崽平安归来后，压在心里的不踏实居然诡异的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多年未动的境界松动，隐隐有突破之意已经浑身筋脉中灵力乱串。

再加上望月和新收的小徒弟之间是否能相处融洽，他并不明了，只能暂且压制疼痛，直到瞧见两人之间的相处才放下心，他站起身，目光先是落在段望月身上才移到顾君邺身上。

他体内的灵力流动杂乱的厉害，冲的筋脉胀痛异常，仗着自己修为高也没有打算要遮掩一二的想法，因此在注意到师尊不对劲后，段望月仗着强悍的种族天赋，‘看向’萧沅，看见了他体内活逆流或横冲直撞的灵力。

也不知道这小崽子独自一人在外面究竟吃了些什么，站起来居然比段望月要高上一些，隐隐和自己平行，萧沅道：“望月，这三日你便带着师弟在宗内四处走走。”

段望月应了声是，注视师尊离开的背影，方才还抓不住的那抹思绪一下子又在脑海中浮现——师尊此次闭关看起来怕是出了什么岔子，并非正常出关，而是因为什么重要到比突破修为还要重要的事逼着出关。

这样想着，视线难免落在一脸茫然的顾君邺身上，嘴边的笑容愈发温润和蔼，

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总不能师尊有预知后事的能力，提前未卜先知知道自己要回来，所以强行出关吧？

他有一种预感，师尊此次闭关外出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他新鲜出炉的小师弟顾君邺。

你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让师尊如此重视？甚至不惜强行出关，哪怕是冒着可能会落到走火入魔的下场都要把你带回六峰？

段望月冲他招招手，“师尊辟谷多年，我外出后外宗灵田怕是没有送食材过来，仅剩的食材也全程做成梅花马蹄糕了。”

哥俩好的拦着顾君邺的肩膀，带着他大步流星的往外走，“没吃饱吧？走，师兄带你去膳堂。”

顾君邺没有反驳，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刚才那点马蹄糕确实还不够他塞牙的，忍着抗拒让师兄揽着他往外走。

段望月敏锐的捕捉到顾君邺流露出抗拒，嘴角的笑意越发温润明媚，带着饥肠辘辘压根就没有吃饱的顾君邺走了几个时辰的山路，最后还是实在受不住折腾的顾君邺喘着气，抬手叫停，“师兄，还有多远啊？咱们可以唰的一下飞到膳堂门口吗？我走不动了。”

说完，就要往地上一坐，腿才刚刚一弯，就被稍矮他一点的段望月拉起。

段望月皱眉懊恼的啊了一声，召出饶雪站在上面，朝满头大汗的顾君邺伸出手，顺便给人套了个清洁术，“抱歉，难得师尊收了个弟子，一六峰上又添了个会喘气的活人，一时太兴奋，忘记了。”

走了这么久山路，顾君邺又渴又饿，根本说不出话，伸手搭在段望月手上，借力上了饶雪剑。

饶雪载着二人升到云雾袅绕的半空，顾君邺紧紧抓住段望月，一时有些后悔，脚下的剑那么细，要是一不小心没站稳摔下去，怕是要摔成好几截。

段望月立在他身前，此时不用面对顾君邺，也难得再装，他面无表情语气却带笑，“师弟莫怕，师兄御剑很稳的，准保你安安全全落地。”

要是没有那么稳就好了，还可以发生点意外，把人给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