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落在脑袋上的力道又轻又缓，摸的他恨不得原地摊开成一张鸟饼，要是搁平时，钦珂还会闭着眼睛蹭蹭，但现在，别说蹭了，他连动都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出。

耳朵也像蒙了层看不见的膜似的，听不见外界的半点动静，只听得见砰砰砰只跳这一次了的心跳声，一声接着一声传到耳膜，连带着眼里的少主也跟着一上一下的乱动。

察觉到钦珂抖得越发厉害，连带着睡觉用的小窝都在微微发颤，与桌面碰撞发出微弱的哒哒声，修仙之人大都五感敏锐，担心这动静扰人清梦察觉到这哒哒声有变大的趋势，

段望月视线往师尊所在的方向看了眼，才大发慈悲的收回手，唇边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传音轻道：“抖什么抖？”

要是只有那个趁他不在，不知道用了什么腌臜手段缠着师尊，成了师尊徒弟的小崽子在...

他才不管什么修仙之人五感敏锐，吵死那小崽子才好。

脑袋上的大掌才移开，钦珂就觉得胸腔内的心脏还能跳个上百上千年，欣喜恍惚之余，觉得头顶一凉，也不敢抬头看，怕看见什么让心脏真的只跳今夜的场景，

只是低着脑袋，头一次觉得自己睡觉的窝可真窝啊。

落在身上的视线让鸟忽视不得，受惊支棱起毛发下的喉咙上下滚动，惊吓之余他并未留意到方才少主那句话是传音入耳，张了张鸟嘴就想说话，觉得嘴才张开，

就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更冷了些，忍不住缩缩脖子传音，“少，少主，属下因为太过兴奋，才会抖...”

段望月不语，只是用指腹轻轻点点桌面，纵使他离宗这么久，这间屋子还是和他离开那日一模一样，垂眸看向依旧干净的指腹，屋子很干净，并没有落灰。

钦珂浑身一颤，视线不自觉看向那根修长白皙的手指，也不敢邀功，回忆着少主的脾性，把自己要说的话美化了一番，传音道：“少主，仙尊带那人入峰那夜，属下对着月亮许了个愿,,,”

段望月看向他，大有要是他说不出个什么道道来，就死定了的意味。

钦珂浑身一抖，磕磕巴巴道：“仙尊只偏心您，才不管那个顾君邺死活！”

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暖和了几分，暗道有戏，又暗搓搓传音，“清沅仙尊天人之姿，怎会辨不清谁是璞玉谁是顽石，有少主珠玉在前，仙尊定会看不上那小子的根骨资质，只会觉得他蠢笨如顽石。”

钦珂越说越有劲，已经敢用头去蹭少主的手，他嘚吧嘚吧传音，“届时，谁人只知六峰段望月，不知六峰顾君邺，少主依旧是六峰清沅仙尊的掌上亲传！”

段望月瞥向钦珂，并没有制止他的动作，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悠悠传音，“自然。”

师尊这么些年来，也不是没有去过收徒大会，要是觉得偌大的六峰只有两人太过孤寂，早就再收弟子，怎么他才出宗历练不过数月，师尊就另收弟子...

怕是自己没有前兆莫名出宗历练，徒留师尊一人在六峰，哪怕先前再怎么一人，但是在有人陪伴这么些年，忽的恢复到之前的样子，想来还是不习惯，所以才会闭关、出关后又立刻收了弟子...

段望月视线忽然有些飘忽，连带着挼钦珂鸟头的手也停下来，飘忽不定的视线最终还是落在了一个方向。

原来，那个叫顾什么君的人，只是师尊在不习惯他离开后找的一个小小替身啊。

看着少主若有所思到恍然大悟的神情，钦珂缩缩脑袋，不知道少主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他一只鸟琢磨不明白的事。

主峰的灵米糕好吃，要不明日带点回来给少主尝尝?

瞧少主出门这么些日子，都...

钦珂大着胆子打量了一圈少主，还是咽下了消瘦二字。

少主在外，还是把自己养的挺好的。

*

段望月熬鹰似的在窗边站了一宿，连带着钦珂也睁大眼睛跟着熬，直到月亮西下，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活动活动僵持了一夜的脖颈，钦珂甚至听到了骨头间摩擦的咔咔声。

门推开难免会发出动静，段望月和之前的无数个清晨一样，单手撑着窗户腰身一旋，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轻车熟路的往小厨房走。

随着天气渐热，夜色也跟着短了不少，就这么一小会儿天色更亮堂了几分，轻轻推开紧闭的小厨房门，手还没有离开门，就瞧见了在光带中浮动的浮尘。

他眉心一动，视线随意在小厨房内转了一圈，才慢悠悠的走进厨房，抬手挥挥空气中的浮尘，伸手在吃饭用的小桌上轻轻一滑，桌上被指腹滑过的地方登时干净不少，

垂眸看着指腹上的灰尘轻轻捻了捻，从落灰的厚度来看，这间小厨房怕是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人进来过了——而这‘好一段时间’正好和他离开六峰的时间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