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秧应下,看刘半渠往药库钻去,转头问消息十分灵通的来顺:“李姑娘生病了吗?”
来顺不在意地扣了扣脸,“好像是,有一阵子了。”
投射进药堂的阳光越来越深入时,刘半渠终于出来了,突然出现惊得打瞌睡的来顺差点跌到椅子下。
“每回都要精挑细选半天,能带走的也没多少……”来顺嘀嘀咕咕。
刘半渠还是那副不修篇幅的样子,一脸疲倦被折磨得不轻的样子,“走吧。”
来顺对倪秧挥手,倪秧点点头跟上刘半渠缓慢的脚步。
出了赵府,外面早就等了赵府派来的马车,刘半渠进了马车就靠着角落像是睡着了。他随身带着的那个大木药箱就放在身边。
倪秧坐在外面,看车夫赶马。
路上经过一个破败的歇脚庙,里面的神像看不清面容,一晃而过依稀能看出慈眉善目的影子。庙角落里有棵被砍倒的老树桩,没有来拜访的人,反而被一群卖各种小吃小玩意儿的摊贩热热闹闹地包围了。
倪秧注意到边缘一个年迈的老奶奶支着很小的摊子,在卖某种软糕,但来人寥寥,只有一个和尚来问询。
经过他侧面时,倪秧看见了他烧伤的大半张脸上的红黑疤痕,交错全脸,有些骇人。
不好多看,他收回视线,继续想自己的事情,却始终猜不到刘半渠为什么要带上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来办事。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因为刘半渠下车后转身对同样想要跟上来的车夫喊停:“行了,你今天不用跟上来了,今天他跟着我就成。人多了反而添乱。”
那车夫迟疑一会退回去了。
刘半渠领着倪秧往李晚晴的小药铺走,脚下飞快一边跟他解释:“赵府的人就是这样,怕我跑了一样疑神疑鬼的,我去哪里都得找人跟着。”
他笑了声,揉了揉疲倦的眉心,“不过我要是真会飞就好了,就不用坐他们赵府的破马车了。”
倪秧本来也不太会讲话,这会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简短应了声。
他在观察刘半渠,刘半渠给他的感觉就像一个永无休止的木陀螺,一直转一直转没有喘气的时候,只是不知道手握着驱使他转动的那根鞭子落在谁的手里,是赵府还是其他人。
正想着,前面的垂帘被人掀开露出一张素净清丽的脸,是李晚晴。她身后跟着柳相思。
柳相思朝倪秧无声眨眨眼。
中间隔着的两人没注意到他们的交接,仍在说着话。
“麻烦您跑一趟了。”李晚晴不好意思地说。
刘半渠拎起桌上的冷茶水往嘴里倒了半壶,擦擦嘴巴才道:“你的寒疾拖不得,需得我每日来看看才好。”
李晚晴坐下,一边伸出手腕让他把了把脉,一边道谢:“这些天多谢您了。”
“嗯,比昨日好一些了,你最近不要吃冰。”刘半渠摸摸下巴的小撮胡须满意道。
似乎是想到什么,刘半渠回头看一眼倪秧,“能否在门外稍等一会,我和李姑娘有些不方便的需要单独说一会。”
倪秧点点头,很快柳相思也跟着出来了。
“没想到提前看见你了。”柳相思笑说。
“前辈,今晚我和孔笠要出去一趟,你要一起来吗?”倪秧问说。
柳相思摇头:“我晚上得盯着李晚晴,不去了,你们俩自己要小心一点,遇到处理不了的一定不要硬扛。”
她絮絮叨叨又讲了几句交代他们的话,倪秧安静听着。
等她说完了才开口:“嗯,我知道了。”
柳相思忍不住笑笑,“知道就好,别年轻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末了,柳相思本来想就他和孔笠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小年轻的事还是交给他们自己去解决吧。外人说太多反而适得其反。
反正她看这两人是分不开的。
“对了,前辈你回去之后能不能想个办法看看刘半渠给李晚晴开的药单,还有留意一下他给的那些药材。”倪秧说。
柳相思点头问:“怎么了?”
倪秧摇摇头,“没事,我只是看刘半渠的状态有点太紧张了,说不准是因为赵府还是什么。调查一下会放心一些,如果李晚晴真的是老圆前辈身边的那只女鬼的话。”
“行,我会找机会的,下次见再告诉你结果。”柳相思应下了。
是夜,趁障灵熟睡,倪秧早早等在原来位置。
孔笠没一会也到了,“没等很久吧?”
倪秧摇头。
孔笠先翻过了那墙,身影在朦胧月色下一闪而过,消失在墙那头。随后一个闷闷的声音从墙那头传来,“你来了吗?”
倪秧应一声,“来了。”
看着人出现在墙头,孔笠注意着他的动作。
倪秧很快跳下来,刹不住脚往前走了几步,正好撞孔笠怀里。
他道完谢正要后退忽然被孔笠按住后背,怀里的人没问为什么就乖乖不动了,孔笠轻笑低声解释:“有人经过,等会他以为你是突然出现的吓一跳。”
听脚步声远了,孔笠放开他,暗自估摸着手感,太瘦了没好好吃饭。
察觉倪秧没跟上来,孔笠回头看,见他还站在原地摸了摸胸口然后闷头往刚刚跳下来的位置走去,弯腰捡起一个荷包。
然后朝他走来,强装淡定但脸色微红。
怪可爱的。
“里面装的什么?”孔笠等他跟上来,好奇地碰了碰问。
“药土,今天在赵府着火的地方挖的。”倪秧回答。
孔笠收回指尖,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丝丝类似于人血的腥味萦绕鼻尖,让人隐隐作呕。
孔笠:“不像好东西。”
倪秧跟着点头,“我想找个机会让刘半渠来看看这是什么药。”
“那么巧,我这儿也有一件想拜托他的。”孔笠笑说。
倪秧不解看来。
孔笠薄唇轻启,吐出的话却格外阴森:“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