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一凝,这风铃是他用障主的障气化出来的,每只代表一位障主,一旦响动就意味着那位障主的障门开了。
他记得这只的障主是一位老人,叫章冀山。
风铃很响,倪秧自然也听到了,问说怎么了。
孔笠无声叹一口气,“有个不应该的障门突然开了,我得去看一眼。”他没说的是确实有些棘手,因为这次是一个活人的梦障,要束手束脚很多。
而且章冀山的情况有些糟糕。
“还好吗?”倪秧问。
“没事,我去看看就好。”孔笠说的很简单,像是不愿意麻烦他。
倪秧静了下,“那好,注意安全。”
他正要挂电话,那头忽然传来猝不及防一声“晚安”。
“一会我处理完可能已经很晚了,所以我提前说。”他淡淡解释。
倪秧“嗯”一声,“晚安。”
半小时后,孔笠到了章冀山门前。
门半掩着,他推开先看到墙上挂的老式圆钟,指向九点十八分。
屋子不大,生活气息很浓,小厨房水龙头还在滴答滴答地滴水。
章冀山之前来找过他两回,说自己做梦醒不过来,但那时候梦障也还没成型,他提醒过章冀山,不应该会出现障门才对的。
孔笠有些想不明白。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
“情况怎么样?你一个人可以吗?”倪秧不知道为什么又打电话过来了。
孔笠一边接电话一边推开章冀山卧室的门,入目是正中的一扇青绿色、刻有歪歪扭扭图画露出木屑的旧门。
很明显,门已经被人打开了。
这意味着有他不认识的其他见灵人在里面。
“有点不好,章冀山的障门已经被打开了。”孔笠实话实说。
见灵人不仅会避免进入陌生的障还会避免和不认识的人一起进障,因为在障中除了自己之外的一切事物都有可能是假的,如果错信后果不堪设想。
但一般见灵人都会格外小心,即使意外遇见了也没那么铁面无情,还是会好好分辨的。
倪秧自然也知道这点,仍然说:“你等等我,先不要进去,我和你一起。”
孔笠:“不用,我以前也遇到过,没事的。”
倪秧深吸一口气,语气里忍不住带上斥责的味道,“听我的,你就在原地等等不差这一会。”
看他坚持,孔笠只好答应了。
他发了个位置给倪秧就收了手机,又在房间里面看了一会。
客厅里摆了两杯茶,还温热着,应该是有人来过,那已经进障的人想必是章冀山的熟人了。
章冀山是他的委托人,于情于理孔笠都不能假装没看见这个障,不管有没有其他见灵人进去了。
他走到阳台上,看见章冀山养的几盆小番茄,还没有结出果实,但叶子绿油油的很旺盛的样子。
还有几颗小孩子们玩的那种玻璃珠,孔笠掂起一颗举到灯下,暖光包裹它凹凸不平的表面,啤酒色的填充物里悬着一小片金棕色的叶子。
不怎么漂亮,还有些灰扑扑的。
孔笠放回去数了数,一共十三颗,都是大差不差的颜色。
“吱呀——”一阵冰凉夜风吹来,孔笠回身看去,见倪秧冷着脸,唇线平直,不笑的时候左颊的梨涡一点影子也没有。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下,后知后觉倪秧看起来有些生气。
倪秧草草看了圈屋子,看见孔笠时神色缓和了些。
“你这么快就来了?”孔笠有些惊讶。
“我刚好在附近,不远。”倪秧说。
孔笠领着他往卧室走,忽然低声道:“谢谢。”
侧头看他一眼,倪秧没什么情绪地说:“不用,来感谢你的鲜花饼的。”
这话硬邦邦的,孔笠却莫名想笑。
他笑着“嗯”了声,“本来也是要送的,跟这个没关系。”
倪秧不轻不重扫了他一眼,“无功不受禄。”
孔笠就敛了笑,不再言语,正好章冀山的障门也到了。
进了障,眼前一片黑暗,只有喧闹的人声争先恐后涌来,此起彼伏的吆喝。
孔笠睁眼,看见身边没有倪秧心下一沉,随后腰侧传来闷痛感。
“哗哗哗”几秒,鼻端传来水果清香,与此同时障中世界开始成型。
几个苹果滚到他脚边,没等孔笠弯腰捡起来,一声怒喝先冲过来了:“臭小子!赔我钱!”
这实在是冤枉啊,也不是他想一来就把人家水果店的摊子撞翻的。孔笠正要帮他捡,谁知那胖子老板更加狂躁了。
“别动!拿开你的脏手!”
孔笠挑了挑眉,见一个肉坦克似的老板撞过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本来没什么兴趣的,他随手拿了颗摊上的深紫色葡萄丢进嘴里,一嚼反而愣了下,这多汁鲜嫩的口感也太真实了吧。
不远处那胖得出奇的男人骤然停住双脚,被肥肉挤压的眼睛慢慢睁大了露出来,似乎不敢相信孔笠刚刚做了什么。
“你、疯、了?”他一字一字往外蹦,模样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