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闲与乔叶争论了整整半月,终于敲定了南巡的路线。
两人各退一步,选了一条折中的方案,既不过分激怒南方氏族,又能彰显朝廷威严。
这日,乔云提着裙摆,轻快地跑进永安殿。她眉眼弯弯,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凑到乔承陵身边:“皇兄,南巡带上我好不好?我保证不添乱!”
她从小在上京城出生长大,这辈子走到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上京城的下属县范围内。她很期待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更好奇皇兄口中的山川与大海是什么模样。
乔承陵抬眸看了她一眼,唇角微扬,故作思索状。片刻后,他轻轻点头,语气宠溺:“好,带你一起去。”
乔云闻言,眼中顿时闪过欣喜的光芒,却未注意到乔承陵眼底那一抹淡淡的笑意——他不过是假意答应罢了。
乔承陵此趟南巡,一切从简。
乔叶为他安排了声势浩大的仪仗,他却断然拒绝。带着那么一大群人,未免太过招摇。
他计划里只带刘黎和小六两人随行,轻装简从,速去速回。若是再带上乔云,不仅拖慢行程,还得担心这小丫头能否受得了长途跋涉的辛苦。
他打算今晚收拾好行装,便带着二人悄悄出发,连乔云的面都不必再见。
……
“事情都办妥了没?”
三人伏在皇宫的屋顶上,夜风微凉,吹得衣袂轻扬,乔承陵眯起眼,望着下方布防严密的守卫,低声问道。
“殿下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小六低声回应,语气中却带着一丝迟疑,“只是……咱们此番不告而别,若是陛下日后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
“怕什么?”乔承陵轻笑一声,拍了拍小六的肩,“天塌下来,自有我顶着。走吧!”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闪,趁着守卫交班的空隙,如一片落叶般从屋顶跃下,轻巧地落在城墙之上,随即翻身跃入宫外的大街。
“走吧。”刘黎背起行囊,紧随其后,动作干净利落。他早已料到乔承陵会有此一举,提前与母亲妻女交代清楚,免得她们担忧。
小六却未急着跟上,而是摇了摇头,目光扫向暗处几道若隐若现的身影——那是金鳞卫的人。太子自以为行事隐秘,却不知陛下早已将他的行踪掌握得一清二楚。
这几年来,陛下虽沉迷玩乐,却并未糊涂。他早料到乔承陵不会按计划行事,索性暗中安排了一队护卫,一路随行,护他周全。
毕竟,一国的储君,安危重于泰山。
估计刘黎也早就看出了一些端倪,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说出此事。
算了,为了殿下路上玩的开心,他也不打算自找没趣了。
既然决定以江湖人士的身份行走各郡,乔承陵索性将自己打扮得更像江湖中人。
他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不再束起,显得洒脱不羁。身上换了一袭灰白色的麻衣,布料粗糙,却衬得他身形挺拔。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脖子上挂着的一串骨头饰品,每一颗骨头都打磨得光滑圆润,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为他平添了几分野性与神秘。
卫尉丞马延远远便瞧见三人骑马而来。他与太子相识多年,此刻见乔承陵一身江湖打扮,险些没认出来。
昨夜从小六那里得知太子可能今夜出发,他早早换上披甲,亲自守在城门前。
马延正欲行礼,乔承陵却突然从背后抽出长剑,剑尖轻轻抵住他的胳膊,阻止了他的动作:“行了,别整这些虚礼。孤今日之行,务必保密,不得泄露半分。”
乔承陵语气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此行南巡,本就是为了抓典型,若是风声走漏,那些官员个个缩在壳里,他还如何行事?罢朝一年,正是为此做的铺垫。
他计划用八个月时间走遍南下各郡,处理氏族之事,顺便……将亚父接回京。
好吧,去云岭见亚父才是最终目的,其他事不过是顺带为之。
“殿下放心!下臣定不会泄露半分!”马延郑重其事地答道,随即挥手令下属将城门打开一道仅容一马通过的缝隙。
乔承陵点点头,目光在马延脸上停留片刻,随后一夹马腹,带着刘黎和小六策马离去。马蹄声渐远,消失在夜色之中。
……
与此同时,未央宫中。
乾帝倚在软榻上,手中捏着一封密报,眉头微蹙,随即又舒展开来,嘴角泛起一丝无奈的笑意。
“这小子,还是跑了。”
他这儿子,向来是个有主见的,聪慧果决,样样都好,唯独这性子倔得像块顽石,气性又大。一旦认准了什么事,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乔叶深知他的脾性,索性不再阻拦,免得父子之间生出嫌隙。
“二筒!”乔叶随手将刚摸到的牌打了出去,语气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下一刻,王荀伸手拈起那张二筒,轻轻一推面前的牌,笑意浅浅:“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