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夜漏未尽。
斯年早早就来到了北阙,他本以为只要持门籍经公车司马令核验之后就可以跟着其他官员进未央宫正殿了。
半道却被卫尉丞马延拦了下来。
因为二人极少参加朝会,可能对礼制并不熟悉,乔承陵担心二人会错了规矩被那群御史狠狠参上一笔,特意提前告知卫尉丞让他亲自接待二人。
没想到斯年一上来就整了个重量级炸弹。
看着身着黑色丞相朝服的长孙斯年,马延一时间哭笑不得。
“长孙公子,您怎么穿着这身服饰啊。”
斯年也正郁闷至极,若知道殿下早有安排,他昨天还废什么劲儿跑去库房偷衣服,白挨母亲一顿打不说,还抄了一整夜的字,觉都没睡几息就被拉来上朝。
“哎,别管了,穿都穿了,现在回去换也来不及了。”斯年没好气道。
乾朝律法,僭越轻则罚奉,重则安排遥遥领先,即便被御史大夫里外参了个透,但他爹是右丞相,背后又有太子,天塌下来都有人给他顶着。
未央宫前殿内,青砖铺地,晨光透过高高的殿门洒进来,映照在金碧辉煌的殿柱和雕梁画栋上,庄严而又肃穆。
殿内,谒者仆射持旄节,按照西厢文官东厢五官的礼制列队两侧,身着朝服,手持笏板,跽坐于茵席上,宽袖垂地。
乔叶端坐于漆木御案上,身着玄色龙袍,头戴冕旒,许是昨夜没睡好,眼下的乌青更甚,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
直到钟鼓声缓缓响起,宣告朝会的开始。百官齐齐躬身行礼,声音洪亮整齐:“臣等参见陛下。”
乔叶目光扫过群臣,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队伍最后端的长孙斯年。
乾朝以黑为尊,红次之,黄为后,白为末。百官也以这样的顺序穿的朝服,斯年的黑色朝服在一群白色服饰里极为扎眼。
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早就知道自己的好大儿好像有事安排,也不知道这两个小子能整出什么活来。
他已经能想象到长孙辽看到自己儿子偷穿他衣服而气急败坏的模样了。
微微抬手:“众卿平身。”
百官起身,各自归位,殿内一片肃静,乔叶缓缓开口:“今日朝会,有事启奏,没事退朝。”
将作大匠(掌管宫室营造)出列,奏道:“陛下,上京城东市水渠年久淤塞,夏雨时节常有积水,商贾百姓苦不堪言。臣请拨钱粮修缮,并扩渠三道以疏水流。”
乔叶看向大司农卿:“国库还有钱吗?”
大司农卿出列答道:“去年赋税还有剩余,修缮水渠约需三千金,可从中调拨。”
乔叶点头:“准了。你们两个一起商议细则,早点动工,不许延误。”
右丞相长孙辽手持笏板出列:“陛下,南阳郡守年迈乞骸骨,臣举荐左冯翊姜政继任。姜政治民宽和,去岁考核为‘最’,堪当此任。”
乔叶没有立刻答复,转而问廷尉:“姜政案牍可有瑕疵?”
廷尉答道:“姜政任左冯翊三载,无讼狱积案,官声清廉。”
乔叶点头:“那就依右相所言,即日颁诏。”
不断有大臣奏明政事,斯年无聊到数地上的青砖,他本就不适合入朝为官,平日里听夫子讲课都听的迷糊,更何况这种政事。
他先前就发现太子竟然没有来参加朝会,本来就废了老大劲儿过来,殿下总不能放他们鸽子吧?
小声对刘黎嘀咕道:“殿下怎么还没来,不会撇下我们自己睡懒觉呢吧?”
他可是寅时就被薅起来洗漱了。
刘黎也不解:“可能殿下有自己的安排吧。”
太史令出列,双手捧笏,躬身行礼:“臣启奏陛下。近日夜观天象,见紫微垣星光暗淡,而女宿星明亮异常。此乃天象示警,预示中宫虚位,国本不稳。臣以为,陛下登基已十年,天下虽安,然四方未定,民心未稳。若陛下早日立后,则天下可定,万民归心。”
乔叶眉头紧皱,愤怒的目光看向雁辞。
好你个雁辞,我前几天催你结婚,现在你倒是在朝堂上催我立后来了!
雁辞也有些惊讶,而他身为国师,太史令掌管天文历算自然归于他手下管理,竟然不提前与他商议擅自在朝堂上奏。
平静的目光回应乔叶,表示此事与他无关。
乔叶微微皱眉:“朕登基以来,励精图治,天下初定,百姓安居。立后之事关乎国本,岂可轻率?况且,朕已立故妻为后,何来中宫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