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忙放下手里的碗来给她拍背顺气,好不容易缓了过来,许欢言急忙解释:“可别乱说,我和他只是朋友而已。更何况,我并不打算嫁人。
姑娘我未来可是要名扬天下的,怎能被一场姻缘困在后宅呢?”
“话虽如此,可女子总得嫁人不是,我瞧裴二少爷就是一个定好的人选。”翠玉嘟囔着。
许欢言听的两眼一黑,“好翠玉,不是这样的。
谁说女子就必须嫁人?若你嫁人后过得还不如嫁人前潇洒自在,甚至还要拿自己的银子贴补,既如此,何必嫁人?
人活一世,虽各有追求,但定没有人生来就是想吃苦的。”
“可不嫁人,如何自立?”
“不嫁人为何就自立不得?何为自立?能凭自己的双手吃饭穿衣着便是自立。”
许欢言偏头,看着她,正色道:“正如你我现在这般。”
闻言,翠玉默了许久,好似还想争辩什么,可半晌终是没有开口。
不多久,夜宵也已消磨干净,翠玉寻个借口便出去了。
临走时,仍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甚至连门都忘了关。
许欢言起身跟至门前,瞧着她背影渐远,半晌,才默默关门。
翠玉的事儿,她多少知道点。
据师父所说,她是在羞花阁前买下翠玉的。说时还庆幸,若再晚上片刻,便要立契了。
待到那时,便是出价再高,也不成事。
如今她已至二十,家中那只知酗酒的老父恐贼心又起,又打起了她的主意。
翠玉姐姐母亲早逝,父亲酗酒成性,欠了不少钱。
两人本早已无甚联系,可自从师父去世后,那老头便又找上门来要钱耍无赖,她都瞧见许多次。
翠玉姐姐心善,又念旧情。况已到适婚年纪,许是那泼皮与她说了什么,不然平白无故地怎会提起这茬。
待这边事了,再与她好好谈谈吧。
只是婚嫁一事,还需她自己想明白,旁人左右不得。
许欢言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头疼。
一夜无眠。
晨间来送早膳的荆霜一推开门,就看见几乎整个人趴在玉料上的许欢言,忍不住提醒:“姑娘,玉石性凉凉,当心冻着。”
“无碍,这玉料太大了,这样方便些。”许欢言边说边直起身比对比例,见合适后又趴了下去再绘另一处。
荆霜见状还要劝,却听到翠玉声音从后方飘来:“劝不动的,晚些我给姑娘做双护膝吧,总能好些。”
荆霜一回头,却被眼睛高肿乌青的翠玉吓了一跳。忙放下早膳,将她拉到一边悄悄问:“这是怎了?怎弄成这般。”
“无碍,睡不着有些失眠罢了。”翠玉无精打采地解释着。
荆霜见她不想说便不再追问,只岔开话头道:“晚些时候我去厨房讨两个热鸡蛋来,给你敷一下。虽不能祛掉眼下乌青,但能消肿,瞧着不至于那般骇人。”
“多谢荆霜姐姐,”翠玉勉强笑着,没什么精神,“晚些时候我同你一起去吧。”
“也行,左右姑娘用完早膳后便不需人伺候,那时候我们再去罢。”
“好。”翠玉点点头。
许欢言吃的很快,没一会儿就可撤去。
饭后,她依旧留在房内继续绘制纹样,而翠玉早就被荆霜拉着去了厨房。
厨房内,张婆子听见荆霜的声音,一扭头同样被吓一大跳,捂着胸口直叫唤道:“天老爷啊,吓的老婆子我这心砰砰跳。荆霜姑娘,这姑娘眼睛怎么弄的?”
“有些失眠而已。张婆子,有没有煮好的鸡蛋拿两个消消肿,免得惊到主子,岂不是平白挨罚?”荆霜解释着。
“正是正是!”张婆子忙不迭地附和着,转身便要去拿鸡蛋:“煮熟的鸡蛋多得很,只是鸡蛋消的慢,姑娘要是信我,就让我给你按按。
我有一套消肿去青的祖传手法,效果杠杠地。要不要试试?”
“你那手法能治眼睛吗?眼睛可是顶仔细的东西,伤不得半分,可莫要被你按坏了。”荆霜警惕发问。
翠玉也笑着附和:“是啊,不若还是拿两个滚鸡蛋吧婶子。”
张婆子撇撇嘴,扭身塞俩滚鸡蛋道手里,嘟囔道:“我着这手法都给好多人摁了,人家都没事,偏就你担心。”
“不是这意思,”荆霜刚要解释,恰好张府医院里的小童来传话,听到这话便忍不住搭腔:“张阿婶又在说你那套祖传手法啊?
上次我师傅不是说了,你那套手法用在腿上消肿化瘀还行,旁处可使不得!恐担官司吃板子哦。”
“就你小子话多。”张婆子瞪他一眼,仍不服气地辩驳:“那我家老头子上次脸肿那么大一个包,不就是我给他按了消的肿?”
“那是歪打正着再加上你家老头子皮糙,但凡换个人,当场就要躺下。”小童笑着打趣。
张婆子瞪他一眼,直骂他“歪理诨说”。
荆霜听着不住捂嘴失笑,又对着小童道:“麦冬,今儿恰好遇上,待会回去能否让你师傅开几方治失眠的药,晚些我去取可好?”
一旁正在和人交代事情的麦冬闻言转头,笑嘻嘻道:“荆霜姐姐,这可不行。”
“师傅说了,药可不能乱开。需得把过脉,看过相才能开方子,对症下药。”麦冬摇头晃脑,捋着下巴模仿张府医的语气,真真是个活宝。
“瞧你个小顽固,”荆霜点点他额头,终是没再说什么,只道:“行吧,待你办完事我们和你走一遭。”
一旁翠玉扯扯她袖子,有些担心:“我们出来已耽搁许久,姑娘那边......”
“无碍,早间出来时便得过姑娘允,更何况院里还有满水呢。”
她们不知,此时的玉兰舍,热闹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