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言。”于阮唤她。
许欢言不语,故作没看见。
两人擦肩之时,于阮却拉住她腕间,语气有些无奈:“还气着呢?”
“放手。”她挣扎几下,冷声呵着。
谁料于阮更用上几分劲,将她钳制更紧,“你听我说,今日也是情急之下的缓兵之计。如今最重要的是保住品珍楼,掌锤师傅只是一件小事不是吗?而且你看。”
于阮将手中契书扬了扬,眉宇激昂,眼睛弯如月牙,嘴角笑容更是藏都藏不住,“今日拍卖效果很好,结束后还有不少人抢着来下定金。今日之后,品珍楼的名声算是彻底打响。而你,许小师傅,将是品珍楼的台柱子。”
“许小师傅,日后还请鼎力扶持啊。”于阮松开她,故意拱手行礼逗她。
“东家客气了。契书仍在,怎敢不从。”许欢言揉揉手腕,没好奇地瞥他一眼,呛道。
于阮低头凑过来,逗趣:“怎的,还气着呢?”
许欢言不语,避开。
孰料于阮又跟过来,“掌锤师傅一事确是我错了,本想着让你露个面,也好替你打几番名气,不曾想竟闹成这般。可欢言,客人大于天,那般情况,也不得不委你几分。”
“莫气了,我与你赔不是。”
许欢言这才偏头看他,“阿阮,你是不是也觉得女子就该守着及笄嫁人,后相夫教子,在宅院了却一生?”
“怎会!女子与男子并无不同,若有,也是这世道的偏见。欢言,我知你宏愿,也定会助你。”
“当真?”许欢言转身,定定地看着他。
“自然。”
暮色蔼蔼,轻盈月色挥洒而下,落于两人肩头,似是在做见证。月光下,两人相视许久,方才会心一笑。
“我信你。”她说。
-
此后数月,许欢言都在瑾院内专心备货。
自云竹玉雕后,品珍楼生意一日比一日红火,前来下定人数颇多,对比之下,对面多宝楼更显惨淡。
多宝楼前厅,于成黑脸而立,店内伙计战战兢兢,生怕出半点差错。
昨日有一人只因茶水过烫就被拖去后堂挨了几大板,听与他同室的伙计说,昨日被扔回来时血肉模糊的,干涸的血与衣衫粘在一起,便是上药都麻烦。
思及此,多宝楼众人行事更加谨慎,生怕引火上身。他们都是签了契书的,一时半会儿也跑不得。
好在于成踱步上了二楼。
二楼窗栏处,于成背着手,盯着品珍楼熙攘人潮中一抹白,神色一寸寸阴鸷下来。
瞧他神色不对,身后老仆王叔急忙倒了盏递上去,宽慰道:“少爷勿恼,他今日如此风光倒也未必是好事。”
“此话怎讲?”
“二少爷您说,如今他下定之人众多,一方面是因着新雕品;另一方面也是因品珍楼在渭城经营多年,是以他们信任品珍楼,品珍楼也自信诸多定单均可按期完成,可若他们不能呢?”王叔偏头微笑,细缝儿似的眼中透着精光。
于成来了兴趣,“继续。”
王叔连忙应“是”,附至他身边私语。
渐渐地,于成笑了,“就这么办。”
“哎,老奴这就去。”王叔说着急忙退下。只余于成一人,临窗而立,仍旧盯着品珍楼的方向。
许是有所感,一脚刚踏入前堂的于阮猛然回首,四处张望,却无所得。
“许是错觉。”悄声呢喃着,随后去了瑾院。
今日小厮传话说许欢言有事找他。
“欢言,找我何事?”于阮问。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近来下定颇多,楼内玉料储量不够,需得再买一些。”
“这事好办,我马上派人去与常供货的那几家玉料场拉货。”于阮不以为然,只随口吩咐着。
许欢言默了一瞬,道:“据目前下定数量,许得那家玉石矿未来三月产量方才勉强够。”
“竟是这般多?”于阮十分诧异,后沉思片刻道:“若是如此,恐怕我得亲自去一趟了。”
话落便匆匆出了瑾院吩咐小厮备车。
马车从多宝楼前疾驰而过,带着几分急燎。
多宝楼二楼的于成,将一切尽收眼底。
行至桌边撩袍悠然坐下,身边伙计急忙斟茶。于成抿了一口,喟道:“今日这茶,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