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赵瑛又回头朝马车走去。
可……万一呢……万一是真的……
那书呆子那般古板,真被关了进去,可就出不来了。
想到此处,赵瑛再也顾不上分辨真假,当即步履匆匆的朝着县衙走去。
满心满眼都是心上人的赵瑛没发现,她的身后跟了个尾巴,那尾巴见她走进了县衙的大门,才显出身形来。
赫然是方才就已离开的谢云。
谢云跟了一路,确认赵瑛进了县衙,才步履轻快的转头去找沈棠。
*
牢房内光线昏暗,只有一扇小窗能窥到一丝外面的天空。隐约能瞧见外面的天是蓝的,偶尔有白色的云朵飘过。
穆岁盯着那扇小窗,使劲往外看,看的眼睛都酸了,仍然死死的盯着那边。企图通过那扇小小的窗,探到外面的情形。
从前稀疏平常,一抬头就能看到的蓝天,在这里竟成了一种奢望。
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距离自己被关进来过去了多久。
自从被关进来后,他就呆呆的坐在地上。好似感受不到地上的阴凉,鼻尖也闻不到那腐臭难闻的味道。
他想不明白,为何自己刚进了县衙的门就被差役抓了起来,而后不由分说的关进了这里。
明明他拽着那人来县衙,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谁成想,连县令的人影都没见到,他人就莫名其妙的进了牢房。
穆岁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他才看到了希望,鼓起了好好生活的勇气。转瞬间,一切都变了。好好的摊子被人掀了,他平白无故背上了人命官司,前途渺茫。
命运同他开了个玩笑,收回了这段时日的好运。他好像又成了从前那个霉运缠身,人人避之不及的倒霉鬼穆岁。
穆岁长叹一声,不再继续盯着那小窗看。
盯着亮处看了太久,眼睛一时适应不了牢内的昏暗。穆岁闭着眼缓了几息,再次睁开眼睛,他才发现这间牢房内除了他,竟然还关着一个人,那人瞧着还有几分面熟。
待眼睛彻底适应牢内昏暗的光线,穆岁彻底看清对方的面貌,眼底难掩震惊,诧异的问道:“方公子,你怎么也被关进来了?”
方煦抚额长叹,将手里捏了一路的钱递了过去。
他一路追在穆岁身后,就是为了付木雕的钱。谁知道前脚刚跟着进了县衙的门,后脚就被当成同伙关了起来。
真是天降横祸。无妄之灾。
穆岁看到对方手心里的钱,心下顿时明了,对方这是受了他的牵连,才会被一道关进来。再开口时,语气中充满了自责。
“我哪还有脸收这钱。都是我连累了你,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关进来。”
“方公子你放心,我一定会同县令大人说清楚,告诉他你是被无辜卷进来的,求他放你出去。”
穆岁这样说着,一双眸子黑漆漆的,像黑夜里迷路的小狗,看不见前路在哪。
他再度叹了口气,双目怔怔的落在半空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穆岁不收那钱,方煦也不再坚持,将钱收进怀里。他摩挲着手中的木雕小狗,目光落在了脚边。那里有一排蚂蚁,正慢吞吞的朝前挪。
方煦瞧着那些蚂蚁,看的入了神。
二人一个发呆,一个盯着蚂蚁看,相处的还算融洽。牢房内静悄悄的,一时之间只有老鼠悉悉索索咬东西的声音。
捕快来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
他对此早就见怪不怪,被关进这里来的人,要么沉默,要么发疯,能保持冷静瞧着正常的,反倒少见。他在这县衙干了十几年,对这些早都看习惯了。
“还发什么愣,快起来。”捕快对着那两人催促道:“县令要见你们。”
穆岁闻声抬头,眸中闪过一丝光亮。
被关了大半天,他终于能见到县令了。
此时的他对于自证清白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脑中想着的也并不是自己的事。他只想一会说清原委,求县令放方煦离开。
至于他自己无论是受刑也罢,偿命也好,他都认了。
他只求他的祸事不要连累到旁人。
方煦是无辜的,他决计不能害了他。
这般想着,穆岁拖着沉重的脚步,跟在捕快身后,毅然决然的朝大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