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下了旨,下一年春考主考官由周相担任,一时间又是一片哗然。
陈文川刚升相位,尚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提拔。原以为春考事宜能从中分一杯羹,没想到还是交由周玦全权负责。
他没有背后指摘什么。陈文川清楚自己的作用,还是老老实实做一些分内之事。常有底下的一些小官前来攀谈巴结,自以为揣度得了他的心中所想,议论了周玦几句,没成想还是吃了个冷脸盘子。
春考一事干系重大,向来由国子监、礼部和吏部合作完成。每年的主考官都由朝中大儒或历年状元升至一定官职后担任,赵砚任命周玦其实也有他的考量。一来他职位高,好调度上下;二来他手下没有门生,徇私几乎是不可能;三来是他主动提出要整顿吏治的,干得好有赏,干得不好把奏折往那些言官面前一扔,这事也就不算他赵砚的错。
只是身在其中的人,要处理不少麻烦事。
苏禅自从在家里被打了一顿,到国子监中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少言少语也没什么动作。太学中的夫子甚以为奇,常谈论此事,以为是林琅教徒有方,可惜被派去侍奉皇后,尚不能得此秘籍。
虽然苏禅面上已经有了改变,周玦却不打算放过他。他知道要撬开世家的口,这个傻小子是绝佳的切入点。
从前纨绔,仗着自己姓苏横行霸道;现在怂包,被夫子骂了都不敢还嘴。
怎么看都不像是很聪明的样子,或者说是,较为直接的性情中人。
这天周玦手里拎了些林琅从坤宁宫小厨房里顺出来的糕点,准备在国子监外堵住苏禅,先试探一番能否用好吃的撬开他的嘴。
“小苏公子,”周玦在墙根处埋伏着,看到苏禅便哑声招了招手。
苏禅隐约听到有个声音好像在喊自己,但是又看不到人,四处转着。看到周玦的那一瞬间,眼珠子差点没惊的掉下来。
他还有些不确定,用手指了指自己疑惑道:“我……吗?”
周玦点了点头,伸手招了招示意他过来。
此处竹子林立,向来荒废,没什么人会往里头走。苏禅战战兢兢地跟着,要不是看到周玦手里头拿着的是宫里的食盒,他还以为自己上次那件事还没完,现在要被谋杀了。
确认四下无人之后,周玦掏出糕点盒子道:“小苏公子,跟你打听点事。”
苏禅不由得向后挪了一点,但手很自然地接过东西,嘴上仍阴阳怪气道:“周大人真是言重了,别再让我被打一顿就行。”
“小苏公子说笑了,那我问你啊,”周玦一边打量着苏禅道表情动作,一边试探道:“你哪里的门道进的国子监?”
苏禅一听这话瞬间警觉了起来,一抹慌张的神色在脸上转瞬即逝,强装镇定道:“什么、什么门道,我考进来的。”
“小苏公子不必紧张,原是我家中有一小辈,天资聪颖,奈何志向不远。受他父母所托,想把他弄进国子监鞭策鞭策,这才来问问小苏公子有没有什么门道可走。”
周玦眼神真诚,不像假的。况且周相官声在外,鲜少骗人。苏禅捏着食盒的手微微松了松,心中有一些动摇。
看得出来他还有几分动摇,也有些顾虑,周玦乘胜追击道:“小苏公子,我保证不告诉别人是你说的,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无第三人。”
苏禅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他心里想着父亲曾告诉他能进国子监都是人情往来,无非就是你帮帮我,我帮帮你的事。那现在周大人既然做出如此承诺,便也没什么后顾之忧,反而能卖他一个人情。
况且他是圣上眼前的红人,下一届春考的主考官,总不能言而无信,无视道义吧?
念及此,苏禅悄悄挪步靠近,低声道:“周大人,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否则我爹我娘我姨母他们都要打断我的腿。”
“那是自然,一言九鼎。”
苏禅一边打量着周围有没有人,一边静悄悄道:“周大人,原是我父亲做的事,真不关我姨父姨母。朝中向来有收受财帛能帮人越过考核顶替进国子监的,只是他们行事低调。我父亲也是多方辗转打听,才有了门路。”
周玦静静地听着,虽心中已有了些怒火和成算,但仍静待下文。
“那人原本是跟着前长公主干的,不少银子都跟流水一样被他们分了。不过现在长公主倒了,这生意不好做了,你看,招了我这么个人进来。”
苏禅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的。周玦知道他话说到现在戒心已放,便耐着性子追问道:“那现在是朝中哪位大人在做此事?”
“现在的兵部侍郎,裴中轩裴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