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庭轩显然不认同齐纤柔进军期货的决定。
这一段时间他在齐纤柔的影响下,也颇看了几本交易投资的书。
《克罗的期货交易》、《短线交易策略》、《海龟交易法则》等等,质量都很不错。里面只要提及期货,无一不是顶礼膜拜,似乎期货才是交易者的天堂。
再加上齐纤柔给他的解释,他深深认识到期货就是一趟难以控制的高速列车,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车毁人亡。
哪怕齐纤柔技术再好,也难保证马有失蹄。
等到列车刹不住速撞了南墙,那可就晚了。
何况,现在股票交易做得成绩这么好,完全可以长期安全稳定开展,为什么一定要涉足期货呢?
在电梯口送走了陈昊天和徐开,顾庭轩看了一旁跃跃欲试的齐纤柔一眼,神色严肃地说道:“齐顾问,来我办公室一趟。”
说完转身走了。
齐纤柔忍不住好笑,齐顾问?
顾庭轩从来没有在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这样叫过她。
阴阳怪气的,他是想干嘛?
齐纤柔忍不住跟了上去,看他是唱的哪一出。
进了办公室,顾庭轩示意齐纤柔把门关上,然后端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沙发里,目光锐利地盯着她。
齐纤柔被他盯得有点发毛,拿手在他脸前晃晃:“怎么,顾总,你是要向我兴师问罪呢?”
说完,她拉开顾庭轩对面的椅子,优雅至极地坐了下来,对顾庭轩挤挤眼睛:“虱子多了不怕痒。我不是刚被股票营业部的人一对二询问过,现在一对一跟你继续拉扯也没什么。开始吧。”
顾庭轩逼视了她一眼,她懒洋洋坐在沙发里,整个人像一只乖巧的猫咪,香香软软撩人心弦。
他刚才的火气马上消了大半。终于叹了口气,沉声道:“你知不知道,这个股票交易营业部,在堪市是出名的屠宰场。”
看齐纤柔疑惑的样子,他打开自己的一个通讯录,指着上面一个人给齐纤柔说道:“看到这个王伟强了吗?四十岁出头,我开始做生意的时候,他是我一个重要的合作商,但一年时间,他的厂子就倒闭了。现在他的电话号码是空号,我根本联系不上他,没人知道他现在去哪儿了。”
齐纤柔不置可否:“那跟股票营业部有什么关系?”
“哼,有什么关系?他的弟弟近几年做期货,听说亏损了不少钱,后来让王伟强的公司做抵押,为自己的期货贷了一大笔款项。”
“哦……”齐纤柔大概能料到发生了什么。
能不知道吗?期货交易自带杠杆,有的十倍,有的二十倍,有的三十倍。
并且期货出现大额亏损的时候,会要求补充保证金,一旦保证金不能及时补充到位,期货公司瞬间就会将仓位强平,账户所有的钱都会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的那一瞬间,你甚至能听到金钱烧掉的那种“哔哔剥剥”声。
齐纤柔对那种被强平的感觉毫不陌生。她在初学期货的时候,为了全方位了解期货的所有交易流程,就刻意试验过几次被强平。
虽然她只是用极少的资金进行试验,那种失败和突然间一无所有的感觉也很可怕。
期货市场像伸出了一只巨大的黑手,将你的钱都捏得粉碎。
你甚至来不及喊一声,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什么都没了,万事皆空。
就算最后自己的判断是对的,所有的亏损本来可以再挣回来也没用了,因为仓位在砸穿保证金额度的那一刻,已经不存在了。
她皱了皱眉:“不会他们的仓位全部被强平了吧?”
顾庭轩露出一种悲悯的神色,这种悲悯很少在他脸上出现。因为他惯常是只管自己的事,不操心别人的事也不为别人怜惜,此时他的悲悯颇有点不同寻常:“强平还是小事。后来他们欠的贷款还不上,银行就申请查封了王伟强的厂子。再后来……”
“再后来怎样了?那王伟强去哪儿了?”
“再后来,王伟强的弟弟从自己家里跳楼了,十层楼高,摔得血肉模糊。王伟强的厂子被拍卖偿还贷款后还不够,他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老婆带着孩子跟他离婚了。后来,王伟强彻底从堪市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齐纤柔听得一阵心惊。
资本市场里走得时间长了,她对类似的故事自然是习以为常的。
但是看着顾庭轩通讯录上三个端端正正的大字“王伟强”,后面跟着一串电话号码,她真切地意识到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曾经存在过现在又消失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