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的是轰轰烈烈的内务府改革由女子起,最终却与女子关联不大。尽管佛尔果春的遭遇很可怜,但哪怕这事情曝光了,对整个大清而言,女子的待遇没有好上分毫。
当然,也不能说佛尔果春的死毫无作用。
对于皇室女眷来说,尤其是远嫁蒙古的那些女子们,总归得到了些许垂怜。不少过得差的女眷,因为佛尔果春终究过得好了一些。事发后,不管是嫁出去的女儿,还是未出家的闺女,对着她们身边伺候的奶嬷嬷及奴仆,宗室们当然是该查的查,该敲打的敲打,严重的雷霆出击,杀鸡儆猴一番了。
但事发后的处理,能弥补已然发生的伤害吗?
何况,伊人已逝,有些更是无从查起。更为严重的是,有些女孩儿根本就立不起来。
从佛尔果春一事,再到被束缚在后宅的额娘,弘暄救不了她们,却希望为他们点燃自救的火种来。
弘暄上辈子老觉得母亲太过强势,现在他却怀念女强人的母亲。于这数百年前的大清,这种怀念更甚。弱柳扶风是一种美,但不能全是这种千篇一律的柔弱之姿,生命力旺盛的向阳花更是一种美,甚至美的更热烈,更有生命力。
对于学堂的成立,十福晋一开始也是迟疑的:“办一所学堂,就为了佛尔果春一事,至于嘛……”费劲心力的办一所女子学堂,在十福晋眼中出力不讨好。十福晋当然怜惜佛尔果春,但时代的局限性在那里,她看不到建立一个女子学堂的意义在那里。
“这是最好的时候,”弘暄如是说道:“额娘,您想要成为女将军,与其指望别人,不如依靠自己。”弘暄望向额乐森其其格的眼睛,诚挚的道:“只有女孩子最懂女孩子,她们才是您最好的助力。”
“你也不行?”额乐森其其格想问的是,未来的昭武帝也做不到吗?
弘暄摇头,她果断拒绝:“额娘,您知道的,就算是儿子也不能时时将您放在心上。”
对于他这辈子的额娘,弘暄一向是佩服的,毕竟,在这个压迫女子的封建社会,因为天幕也好,因为他也好,终归十福晋活出了不一样的风采。
闻言,十福晋不可置信,在她心中,儿子一直是她坚强的后盾。
弘暄反而问了她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额娘,管着基金会这么大的摊子,您累吗?”
“累?”想起看不完的账本,曾经绞尽脑汁的学习日子,额乐森其其格回复的理所当然,“自然是累的。”
“可额娘,既然这样累了,您为何不放下一切回归后宅呢?”
“那不行——”十福晋回复的干净果决。
回归后宅?想起昔日后宅中的家长里短的琐碎事情,慢慢消磨时光的日子恍若隔世。
十福晋知道,她是不愿意的。
额乐森其其格似乎有些明白了儿子的想法,自救者才能天救,不是弘暄救赎了她,而是她自己不甘心,这才闯出了一片新天地。
终归,还是她自己救赎了自己。
看到额娘明悟,弘暄也就不再说些什么了。他再是怜悯如今女子的不易,能做的也终归有限。况且,弘暄已然决定要出海,海外尤其是美洲,有些部落甚至还是母系部落,大清的三从四德束缚不了海外。
这个世界上,能救女子的,只有女子们自己。
可大清本土呢?
弘暄怜悯的了一时,怜悯不了一世,女子还是要靠女子自己来拯救。
公平这种事情不是说说而已,施舍来的公平,从来不算公平。只有实实在在靠女子自己抗争得来的权益,这公平才能落到实处。
而清华园就很好——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所完全属于女子们的学堂。
‘清华’两字,完全是弘暄的恶趣味,但其实也挺应景的。
十福晋曾问他:“清华何解?这个名字是不是不够英气?”
要办学校,就要办好,思想已然觉醒的十福晋并不满意这个无法凸显女子坚强的名字,她觉得女子本弱,要改变她们,学校的名字总该强势一些。
弘暄解释:“水木清华,希望姊妹们像水一样多变,像木一样富有生机,这样生机勃勃的名字,很好。”更重要的是这个名字符合时人对女子的印象,“水木清华,婉兮清扬,作为女子学院,这个名字不至于让老学究们过度关注。”
藏拙吗?也对——
在弘暄引导下读了不少书的额乐森其其格若有所思。
自立,自尊,自强,互救,互助,互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