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长得……很美?”
“你这是什么语气,”苍宁翘起羽毛,“我当然很美!”
何况,鸟族都是爱美的,不管是神是妖,或是凡鸟,都会规整又漂亮的羽毛,若有人对她们的羽毛多加夸赞,就会翘起羽毛飞到天上去。
晏长书又是一阵沉默:“……那你是不是会觉得我很丑。”
“怎么会。”
“我没有羽毛。”
“唔……这个不一样吧。”
“你喜欢有羽毛的。”他用的是陈述句。
眼见晏长书恢复了一派清冷模样,像是护着自己进入蚌壳的小动物,苍宁没好气道:“之前有人说我是没见过的种类,我这种种类就喜欢叫晏长书的。可惜呢,晏长书却叫我去喜欢有羽毛的,哎呀哎呀,那我就去喜欢一下吧。”
她语调轻飘飘的,说的自然都是假的。
倏尔,晏长书抱住她,用蛇尾牢牢将她卷起来,憋得苍宁说不出话。
“不许你喜欢旁人。”他低喃道,“不想,不要。”
苍宁眨眸,诱他:“为什么?”
他不愿说,苍宁就要走,她不惯着他不爱说话的毛病。几次三番,晏长书便心慌慌地搂住她道歉。
“因为……因为宁宁喜欢的是我。”他抿唇沉思后,哑声道,“我会争取让宁宁喜欢得久一点,直到宁宁喜欢旁人。”
原来晏长书是这样想的。苍宁屏住呼吸。
他似乎太清楚世事易变了,因而在心底埋下了种子,等她不喜欢他了,她会去找别人,然后将他遗弃在时光里。
他看似拥有无穷的生命,却生活在一种巨大的不确定性中。所有人情世故都不是被教与他的,而是直接让他受到了痛苦和伤害,没有任何像日升月落一样的解释。
没有解释,痛苦便成为了解释。他了解到的规则,譬如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也根本没有应验。可世界好像就是这样的,没有任何解释。这时,忍受就成为他活着的解释。
最糟糕的是,他还有一些可笑的善心,他不能大开杀戒,把所有人都毁掉。于是他想起从前孑然一身时自己曾无忧无虑,便摒弃那些痛苦的情感,将自己重新至于一片空白的世界,将自己置之于所有规则之上。
这时候,又有人出来说:
你真无情。
直到苍宁跳出来,对他说:
真喜欢你呀,晏长书。
所以,时刻处于空白状态的小狗蛇,会努力用她喜欢的方式来讨好她,学会尊重她的意愿,甚至是在卍象图中耗尽自己的力量等她慢慢觉醒,将他有的东西全都给她。
大家都没说错,晏长书同苍宁实在是不一样的人:苍宁是热烈的,明亮的,风风火火的,永远有生命力的,晏长书不是这样的。
他死过太多次,把死亡的痛苦错当成生活了。他将自己拥有的习惯性抛弃,用痛苦链接世界,直到碰上他无论如何不想放弃的苍宁,他又开始痛苦了。
那不该是他的生活。
至少,不应该理所应当。
苍宁的思绪远远拉回来,美鳞精华不知不觉擦太多,把蛇尾擦得油亮。她尴尬得拿出一块帕子,把多余的精油擦掉,碰到尾巴上的裂缝时,发现那里依然肿胀着。
晏长书尾巴一弹,甩到另一边去,她假装没看见,收起了美鳞精华。
好像让他更肿了。
她问道:“晏长书,我修行已有些时日,我能如你一般使用时空之术么?”不是之前琢磨得短短回溯时间,而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岂不快活?
“不能。”
“真不能?还是你不想要我回去?”
他摇头:“你一个人不能,倘若与我一起,我可助你。”
苍宁不想瞒着他,与他说清楚自己原本来时的目的,和姬烨凝安的关系,还提及了自己几日后要去参加比试大会的事情。
他恰逢蛇蜕之期,自然没办法出席。她说明自己需要回到原有时间,若能自己催动时空之术,更加方便。
可晏长书所言非假。苍宁虽有他的力量,可终究不是他。时空之术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除非融他精血,与他共见天地。
苍宁不知其意:“如何能做到?”
“与我合契。”
“什么?”苍宁没听说过。
“……饮双方心头之血,向天地誓言,你我共享寿命,共此一人,共见天地,此乃合契。恰如凡界夫妻。”
他轻声道,“但合契不容反悔,十分严苛。我想你不会愿意。所以,没关系,我会帮你。”
苍宁心尖一颤:“你怎么知晓我不愿意?”
他道:“鸟族向往自由,与我绑在一处,对你不公平。姬烨说,你还年轻。细想下,你还有漫漫时光,我允你反悔的机会。”
她提高音量:“那我日日与你吃住在一起,竟是我不知好歹了?晏长书,你扪心自问,你这样做有没有伤我的心?”
他蹙眉:“我如何伤你的心?”
“你质疑我的真心,不算伤我的心?你凭什么自己觉得,替我选择?”她道,“若我愿意呢?”
他一怔。
“晏长书,若我愿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