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的不像。”
“先生说的是胡话,我不听。”赵青元一只手握着笔,另一只手指尖敲击着桌面,慢悠悠回应赤松子。
哼哼,她家老父亲可喜欢她的画了,这老头就是在胡说八道。
赤松子被噎了一下,然后哈哈笑出声,伸手拿过一旁的另一支墨笔。
“欸欸欸,干什么!”
“哎呀你不要毁坏我的墨宝!”
“老夫的画技向来为人称道,公主莫要拦老夫。”
“为什么称道啊,你在茅草屋里隐居去哪磨练画技去,走开走开。”
“顺手挑一木板一平石不就得了,再不济拿根木棍在泥巴地上也能画呀,总之就是老夫很厉害,公主莫推我,诶诶诶……歪了歪了,画歪了!”
赵青元人小,还被赤松子卡了位置,最后还真抢不过他,原本可可爱爱的的画作上多了些歪七扭八的线。
“先生怎么这么闲?”赵青元恼怒。
这人说是来接人,可是已经在她这蹭了好几天饭了,每一顿都吃得满嘴流油,但啥回报没给。
赵青元表示不开心。
黄石公摸着胡子,“不闲啊,老夫这几日一直很忙。”
“忙什么?”赵青元持怀疑态度,这老头忙吗?她三天见他的次数比见嬴政还多,嬴政那种才叫忙。
“那自然是忙着观云气,帮陛下确认祭祀要务啊。”
赵青元:“……”吹牛吧你,这些事是奉常和宗正他们该管的事。
赤松子完全不在意赵青元的小白眼,乐呵呵道:“公主觉得祭天大典会顺利吗?”
“一半一半吧。”
“何谓一半一半?”
“阿父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做不成的,但正逢雨季,地湿路滑山中有险,且人心不稳,应该会有点波折。”
赤松子看向赵青元的眼神中,带了几分探究。
这小公主,有时候幼稚,有时候又带了几分老气横秋。
他不由想到来此地之前发现的天象变动。
……不同寻常。
——
封禅大典安排得十分大场面,山脚下,赵青元由数名礼官引着,跟在嬴政不远处往祭坛走去。
淡金色光束穿过云层,洒在所有人身上,也洒在泰山山脚的层层石阶上。
数万介胄之士排列整齐,威严肃穆,矛间高扬起的黑龙旗随着风声猎猎作响。
数丈高的祭台沉默矗立,坛顶铺设锦绸,悬挂始皇帝亲手书写的祭天文书,大气磅礴,光泽逼人。
站在人群最前方的帝王身着玄色冕服,左肩日月星辰图案映衬着龙纹,后背山纹若隐若现,两袖间华虫图案更是耀眼,让人不敢直视。
赵青元垂下头,视线余光扫过帝王冕冠前微微轻晃的十二串白玉旒珠,心跳的飞快。
嬴政是震慑宇内的始皇帝,他身上从不缺少帝王威仪,可和平常相比,今天的嬴政,让赵青元甚至不敢靠近,他身上,完全找不到一点昨晚和她吃饭时,那略带温和的影子。
擂鼓声起,乐声混合着风吹绿叶的沙沙声席卷四周,专属于帝王的朱红銮驾顺着早已开辟好的山道缓缓而上,文武官员井然有序并列銮驾两侧,一切都精准的找不出半点差错。
登山,唱礼,立石,燃烟,立鼎,封禅礼有条不紊的进行,赵青元带回来的那只赤雁,这次也威风了一回,众目睽睽之下充当了一把祭祀礼的祥瑞。
山顶礼仪结束,这场大典只能算是进行了一半,赵青元悄悄扭了扭发酸的身体,有点想叹气,这时间可真够久的。
下山回到山脚,先是军阵、骑兵登场,然后是乐舞上阵,场面逐渐舒缓,一扫上山时的严肃,周围官员开始小声交谈,明显放松了下来,可赵青元却默默皱起了眉。
咋没下雨呢?
不是说因为今天狂风暴雨秦始皇被山东博士各种骂,他还封了棵用来躲雨松树做五大夫吗?
赵青元这下山的路上一直在打量路边的松树,愣是没找到一棵有做官气质的。
而且那些儒生博士,今天也很乖巧,并没有口出狂言,她都没能发挥口才和他们对喷,奇怪……
赵青元咬着下嘴唇,想去看看赤松子,可惜二人身份差距过大,站的位置隔了老远,她眼睛都有些抽筋了都没瞅见他。
莫非……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引发了蝴蝶效应,这次封禅不下雨了?
不至于吧,她明明什么都没干啊还。
悄悄抬头看一眼……天空好像也没什么乌云。
好吧,她前几天自己精心制作的纯手工雨伞派不上用场了。
赵青元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
这雨终究还是下了,不过是在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