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外面彻底停止了喧嚣,不知道他在对谁说话。
——
谢拙脚步声特别轻,但隔着门离得够近,我还是听到了。我预测他站在了我面前。
三长两短的叩门声不急不缓,温文尔雅,隔了一会儿才听见他开口。
“对不起。”
清脆的声音穿过房门,带了点木质醇厚底色。我在不由自主地发抖,我感觉颤抖隔着房门被他察觉到了。我更耻辱更恨他了。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我不会进去。这么多年我一直不能原谅自己,所以我也不敢奢求我之外的人原谅。我自私虚伪懦弱,我不敢回来见你。我设想过无数遍怎么见你,设想过你骂我、打我但我知道不会这样。你会对我笑,笑着说不记得了,你会躲我、不理我,把我划到比所有陌生人都陌生的区域,永远不再见我。对不起宋弈……”
我听见他在哽咽。
“我知道这是我应得的报应,只是一些幻想我都倍感折磨,我自己都受不了的冷暴力,我却让你真真实实感受了一遍。对不起……”
我听见他额头抵在房门上,声音软成一滩水。
“我再次为我的突然出现向你道歉,在你暂时不能接受的阶段、在我没有做好最优解的时候冒昧重逢,真的很抱歉。但你现在状态很脆弱,我只能想到这种方式。我让林先生带你走,不会让陆琛再威胁到你,在你稳定下来前我也不会去见你,你不要再胡思乱想好不好?对不起……”
我抖得不成样子。太烦了。
他这么自私,只顾着自己释怀,那我呢?我不想见他他听不懂吗?凭什么说给我听?他道完歉就可以两清,那我呢?
又是他高高在上怜悯我的狼狈,凭什么?
恶劣的情绪再一次涌上心头,我打量着周围,甚至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破坏的了。荒唐狼狈,可笑至极。我把手伸到了实木椅子上。
一阵急切的拍门声响起。
我卯足力气把椅子砸到门上。
巨大的相撞声要震碎我的心脏,一股肮脏的报复性满足感油然而生。
可惜房门的质量过于优秀。
“砸什么砸,是我,快出来!”
……
“你……”
林顾扫视过我身后的狼藉,一言难尽地看着我。
——
“对不起,我控制不住。”我拧着眉半弯着腰,倒吸凉气,眼角抽搐着望着被我摔成碎片的收藏品。
林顾慌忙过来抬起我双臂检察一遍,再从前面抱住我,抚慰拍我后背。
“又不是什么值钱玩意,摔了就摔了。”
我被迫下巴抵在他肩膀上,林顾的后脖颈露在我眼前,我就要放开犬牙狠狠咬上去,为数不多的理智在脑子里拉响警钟,他不是陆琛。
我闭上眼把他推开,脸部肌肉抽搐,长呼了一口闷气。
“我不适合再住这儿,我会尽快搬出去。”
我已经回A市了,这不再是哪个冷冰冰的酒店,每砸一件东西我都能回忆到日常过往。我双标,我心疼,我更对我的暴力有了更清楚认知,这未免太狠了。
“想什么呢?你要住哪?”林顾慌忙抱紧我,“你要是有心理负担,我明天让搬家公司来把易碎品都搬出去,明天我带你去接受心理辅导。”
“放开。我不去。我找点药吃就行。”
他还把脖子往我眼前凑。
“蠢货。吃药就能治要心理医生干嘛?”林顾什么都不懂,抱紧我。
“我带你出去吃——”
他应该是回想到了被我砸坏的锅碗瓢盆,放开我与我对视一眼,“别出去了,我点外卖。”
……
“林顾…你非要缠我干嘛?别缠我!”我躺床上往里面挤了挤,我的床本来就不大,还要被迫承受两个人的重量。
“让我抱一会儿怎么了,你瘦了好多。”他力道很大,控制了我施虐的空间,在渐渐平稳交换的呼吸下,我慢慢冷静了下来。
“闲得睡不着吗?”我转过去背对着他面对墙。
“睡不着。”林顾强硬把我翻过来,漂亮眼睛盯着我一眨不眨,“你出去一趟就把自己糟蹋成这样,我怎么睡得着?”
“这怪我吗?”我拧了拧眉,我脾气现在动不动就处在暴躁边缘。
“我本来是不想问你的,但我忍不住。”林顾又离我进一步。
“你喜欢他?”林顾急切地逼问我,“是吗?”
“谁?”
他的眼睛一动不动,空气里像是在审视我明知故问。
“以前不算,现在不是。”我闭了眼不去看他。
“那陆琛算什么?”
“算我倒霉。”我深呼一口气,想了想不太准确,又补充呢喃道,“算他倒霉。”
“那我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