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季铮才在内侍监孔积德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起身坐下。
陛下沉吟片刻,缓缓道:“太府卿卫崇驹为人不端,即刻革去太府卿一职,贬为宜州刺史。”
“至于京兆府尹,就跟他做个伴,贬为宜州别驾吧。”
卢彦随立即磕头谢恩。
卫景超犹豫了一瞬,但也连忙向陛下谢恩。
“至于设置登闻院之事,就由永乐公主负责,御史台和大理寺抽派人手辅佐。”
陛下三言两语就做好了决定,就让诸位臣子离去了。
待人走干净了,陛下才开口道:“如此,你可满意?”
只见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位身穿黄白间色裙的少女,面如银盘,眼如秋水,正是永乐公主。
永乐公主走到陛下身后,为他垂肩膀。
“父皇英明神武,润儿满意得不得了。”
她的语气雀跃,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
陛下叮嘱道:“你可要用心去做,朝堂之事无小事。”
永乐公主赌咒发誓:“一定不会让父皇失望的!”
陛下闭上眼睛,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润儿都能为父皇分忧了。”
永乐公主眼珠一转,殷勤地道:“不止是我,哥哥也能为父皇分忧了。”
陛下拉住永乐公主的手,笑着道:“六郎还是小孩子脾气,淘气得很。”
永乐公主顺势晃了晃陛下的手,撒娇道:“自古成家立业,哥哥都到了能娶妻的年纪了,自然也该有一番功业了啊。”
“润儿说得对,六郎也该历练一番了。”
陛下拍了拍永乐公主的手,若有所思:“让父皇好好想一想这件事。”
永乐公主闻言,顿时心满意足:“多谢父皇。”
*
雎阳公主走进殿内,发现除了坐在上首的皇后,太子也坐在一旁。
“皇后召我进宫,是有什么事吗?”
雎阳公主随意地行了一礼,不等卫皇后说话就径直坐下。
卫皇后静静凝视着这个行事无法无天的女儿:“驸马被贬的事,你知晓了吧。”
雎阳公主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道:“我知道。”
坐在一旁的太子察觉到两人之间不对劲的气氛,连忙开口道:“皇姐,表兄被贬谪的宜州是烟瘴之地,湿热无比,表兄若真的到那里,恐怕要吃不少苦头。”
雎阳公主瞥了一眼太子,嗤笑了一声:“他整日寻花问柳、打着你的旗号欺男霸女,被贬到宜州去也不算冤枉他。”
“反正我是一眼都不想见到他,看一眼都嫌晦气。”
雎阳公主神情满是厌恶,恨不得根本没有卫崇驹这个人存在。
“你现在是愈发口无遮拦了。”
卫皇后的手轻敲桌面,声音平淡。
“你知道这话被你舅舅听到,会生出祸端吗?”
雎阳公主气焰不减,冷冷地道:“皇后担心什么,就算没了我,太子妃是卫家女,舅舅难道还会生出二心吗?”
“我本欲为太子聘请卢氏女为妻,但是因为你的缘故,最终还是选了你舅舅的女儿。”
当年卫皇后将雎阳公主出降英国公府,本是为了将英国公牢牢地绑在太子一脉上。
结果雎阳公主厌恶驸马至极,反而使英国公与皇后生出间隙。
对于此事,卫皇后心中亦有所不满,这是她们母女生嫌的开端。
“今日你必须去为驸马求情。”
雎阳公主毫不示弱,厉声道:“我是父皇的长女,当朝公主,你莫非以为你还能想当初一样对待我吗?”
当年雎阳公主宁死也不愿出嫁,皇后直接命人将她软禁在寝宫中,绑上了花轿。
两人之间的氛围剑拔弩张,太子夹在母亲和姐姐之间左右为难。
他劝道:“皇姐,舅舅刚刚才进宫向我求情,实在是不好推辞啊。”
“好啊,原来是你在为难我。”
雎阳公主眼神冰冷,“你应允了英国公的要求,自己去御前求情就好了,怎么要我代你去?”
太子被雎阳公主如此讽刺,却没有动怒,反而支支吾吾、无言以对。
“好了,要我去求情也不是不行。”
雎阳公主话锋一转,语气放软:“但是雍儿,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太子司马雍喜出过望,一口答应:“皇姐但说无妨。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答应你。”
皇后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放心,皇姐不会为难你的。”
雎阳公主云淡风轻地道:“只是借你的令牌一用。”
太子一口应下来:“待会我就派人送去皇姐府上。”
“好弟弟,皇姐就知道你最懂事。”
雎阳公主起身告辞:“我现在就去找父皇,就不留下用膳了。”
直到雎阳公主的身影消失,卫皇后才皱眉道:“你未免太过纵然雎阳了。”
太子却安慰皇后:“若是能避免母亲和皇姐的争吵,只是一个令牌又有何妨。”
太子仁孝,性子温和,最注重血脉亲情。若为人子,显然是极好的。但是若是一国储君,难免会纵容身边人的气焰。
“你也该好好管教身边人了,不要让陛下对你更加不满。”
卫皇后闭上眼睛,疲惫地道。
陛下对于英国公府的态度,让卫皇后敏锐地察觉到一些信号,但是又无可奈何。
逐渐成年的太子,无论如何,都会引起皇帝的猜疑,这是太子的必经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