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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挂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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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秋时节,一场接连一场的雨下了半个月才停住,街边原本三色参杂的叶子也落尽了,只余下孤零零的枝干在风中战栗。今日不巧又是个没有阳光的阴天,才酉时二刻,街上已没什么行人,只有三三两两的小摊贩还在卖力吆喝。

踏嗒踏嗒,踏嗒踏嗒,一架马车不疾不徐地走在街道中央,帘子盖了个严严实实,看不出来是什么人家的。这马车行地蹊跷,到街角放着大路不走,偏左拐右拐地往巷道里钻,不知在转悠什么。

更奇怪的是,这车转了快两柱香的时间才终于在一处宅院后面的小门处停下了,而这宅院的大门明明就对着那条最宽阔的当街主路。

“吁~”车夫短喝一声,轻轻跳下,俯首弓腰掀起布帘。车内先下来一个男子,这人丰神俊秀,衣着不俗,还戴着稀罕的白玉冠。他下来后并未离开,而是伸手去接后面的人。紧接着一只雪白肤色,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就缓缓探了出来,在空中滞了两秒,才轻轻搭在这男子摊开的掌上。

少顷,这玉手的主人便整个走出了马车。确然是个女子,身上却披着男人穿的宽大石青色毛领大氅,怀中还抱着一柄凤颈琵琶,行动时露出里头的盈盈色襦裙。身姿可堪细柳,只可惜她戴着帷帽,瞧不见半分颜色。不过单看这身姿同一双柔荑,也可想见帷帽之下是何等芳容了。

男子宽厚粗糙的大掌紧握住那细滑的手,对着她轻声开口,“阿妧,我们到家了”

但女子却未应声,看着面前紧闭的这扇木门,心中不知是喜还是忧。

这小门进去是这处宅子的后院,主人们鲜有踏足至此的,因而都堆放些平素用不到的东西,留下一条逼仄的小道,仅容得一个人同行。

“阿妧,跟紧我”

看见戴着帷帽的她微微点了点头,男子才放心地向前,只是身后那只牵着她的右手收得更紧了些。好像怕自己握住的是风,是水,是沙子,一不留神儿就会溜掉似的。

男子的步子迈得又大又急,跟着他的人几乎是一路小跑才能紧跟着。等从后院走到花园,再穿过假山和曲曲折折的连廊,男人才终于停下。

“阿妧,你先等等,我先进去同母亲说”

“好”

恰逢一阵秋风起,吹开帷帽下垂着的白纱,女子细微的应答声和半点朱唇才微微显露。这玲珑小嘴虽算不得樱桃小口,可嘴角带着的若有似无的笑意摄人心魄,连带着口脂的颜色都变成了天上有人间无的稀有之物。

这小厅的门打开又合上,女子就静静地立在原地看院子里的景致。想来是宅子里的前院吧,造景陈设虽不如方才走过的花园那边精巧,却也是一处不俗的景致了。弯月似的木桥横在人工修成的小河上,河道两岸都是些形态各异的嶙峋怪石。暮秋时节百花难得,但此处却不缺颜色,各色菊花争相盛开,还有依旧娇艳欲滴的四季花,风起花动,荡起层浪,约莫方才闻到的幽幽馨香就是这四季花所带来的了。

看着眼前的热闹喧嚣,她不禁想到了自己的住处。虽说是楼里数一数二的宽敞屋子了,可窗外风景早已零落,哪里及得上这里的分毫。不愧是庆春城的刺史府,自己也算是开了眼界。

“阿妧,母亲唤你进去”

正想得出神,身后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男子眼圈泛红地喊她。

“好,我这就进去”

不自觉将怀里的琵琶抱紧了一些,挡在面前的白纱也因她深深呼出的一口气而微微鼓起。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紧张,男子的手搭上她的肩膀,轻声宽慰,“莫怕,母亲最是和善了。她也念你许久了”

既决定了,从走进马车的那一刻起便不能再后悔了。如此,还有什么可纠结犹豫的,这也不正是自己挂念了许久的事情吗?

想到此女子推门进去,身边的各种声响骤停,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和胸腔里的跳动声。

说是小厅,可落在她眼里也不算小了。厅里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书法字画,她虽知道得不多,可也能看出来这些作品的功法深厚,自然是什么名师大家的手笔。今日天色昏暗,所以现下已点了好几盏灯,又氤氲着檀香和茶香的气味,这味道充盈着整个屋子,因门窗紧闭的缘故,分毫泄不出去。

周遭的事物都草草扫了一眼之后,她才敢去看那坐在椅子上的人。一身绛紫色的衣裙,其上绣着的花样在暗淡的光线下也依然闪着点点熠彩。

这衣物的料子她认得,是蜀锦。

华姨也有一件,只是从来未见她穿过。总是放在箱笼里的最深处,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看,总说怕一上身就穿坏了。

瞧见她进来,椅子上的人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又撑着拐杖缓缓朝她走过来。她的眼圈也是红的,另一只手紧捏着的帕子已沾湿了,应该是才哭过一场。

“.......阿......妧”

她张着嘴,两行浊泪便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等了一会儿才发出沙哑的声音。那是在叫自己。

女子却不敢走到她身边,也不敢等她走到自己身边,因而在隔着几步远的时候就跪了下来,“...民女拜见刺史夫人”

这句话像一柄利刃直直刺进她的心窝,不管是“民女”,还是“刺史夫人”,这两个词都在说她们之间不可跨越的鸿沟。

她再也按捺不住,拖着孱弱的身子快步走到她跟前,拉住她的手,

“阿妧,我是娘亲啊......”

女子任由她拉住自己的手,却依旧不敢应答。谢夫人缓缓掀起她的帽纱,“阿妧,让娘亲瞧瞧你的模样”

帷帽摘下,女子的容颜展露无遗。真真叫一个眉如远山,目似星辰,这副容颜清秀娴静中还藏有隐隐的坚韧,使得她有种美玉将碎之感。眉心中央还有若隐若现绿豆大小的红印,像是花钿又像是疤痕。

谢夫人不自觉地用指腹轻轻触摸,眼中热泪翻涌,喉头梗塞,一时无法言喻。

“这是五岁那年被坏人追赶时不小心摔倒,磕在石头上留下的伤疤,后来虽不大明显了,可还是隐隐有个红色印记。不过画上花钿就不明显了”女子垂眼低眉,慢慢解释道。

那是她走丢的第二年,依稀记得也是这样的暮秋时分,好心照顾她的谯爷爷感染风寒,无钱救治而性命垂危,她只好捧着缺口的碗去乞讨。路人看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娃娃实在可怜,纷纷慷慨解囊,不多时就凑够了药钱。可是旁边的几个叫花子眼热,非说是她占了他们的地盘,要她交出七成的钱。这是救命的钱,她哪里肯,端着碗就跑,慌不择路,才摔了一跤,碰到了头昏迷在路边。

后来......就是刚好华姨路过,救下了她。可等她醒来后匆匆赶回去时,谯爷爷已经没了呼吸和温度。看着这小姑娘着实可怜,模样也实在怜人,华姨便将她带了回去,照顾教养。

“我的阿妧,对不起....都是娘亲不好...这些年你实在是受苦了......”

“...无妨,都过去了,我也平安长大了,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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