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匆匆赶来的董哥赶忙圆场,他打着哈哈,三角眼又眯的小了些。
“这是一个疯婆娘,会打人的。小美女莫要凑哈…”
被铁链拴住的女人呜呜的叫着,她的头发贴在脸上,已经看不出来是哭是笑了。
汀燃皱眉问道:“她是谁?”
适才还侃侃而谈的董哥,此时却突然变得支支吾吾,不似大声的炫耀自己孩子多的时候,反而低声咕哝起来。
牠一会说不用管她,一会说都锁了好几年,前言不搭后语。汀燃起了疑心。
她余光瞥着那八个孩子,男孩长得都与董哥一模一样,笑起来的牙咧着,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可细细看去,竟有几分与这女人相似。
牠们把母亲拴起来?
汀燃没有继续发问,董哥却像做贼心虚了一般,牠开始不停的解释,两只手揉搓着脸颊,搓的手与脸通红。
“这女人疯了好久哩,她可吓人,半夜就哭叫起来…吵的谁也睡不着,还不停地写字,要么就要自杀,要什么…咬舌自尽,一头撞死,哎呀呀,这真是吓人,谁能容得下一个疯女人?拴起来…拴起来还好过点……”
那你为什么不放她走呢?
汀燃在心里咀嚼着这句话。
原因她自然知道,牠们恨女,又渴女。没有生育能力,因此用各种手段也要留下一个女人,谎称自己也有孩子,让女人不停的生,不停的生。
谁说这不是新一代的“产翁制”呢?
她什么也没说,师哥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大步走过来,不过牠与她思想并不同,反而看到疯女人退后一步,眼眸中有些避之不及:
“这是什么?”
董哥赶忙用相似的话术重复了一遍。
听到这个“疯女人”的故事,师哥了然了,颔首道,“那是挺吓人的。”
语言中心的主角,疯女人突然哭喊起来,四肢挥舞。她的头发飘进嘴里,张嘴却黑洞洞的——
她没有牙齿。
“她的牙呢?”
董哥赶忙挡在疯女人面前,身躯遮挡住她,又开始说新的理由。
“她的牙不好,全掉了,全掉了,哈哈,我们不说她哩,走,抽根烟去?”
末尾这句话,自然是对师哥说的。董哥很自然的从破烂衣服兜里掏啊掏,掏出两根皱巴巴的香烟卷,三角眼又提了上去:
“抽根?”
师哥颔首,两个人勾肩搭背的走远了。
面前的疯女人还在啊啊的叫着,说不出声音。
疯女人只有一双眼睛望着汀燃,那张脸实在称不上洁净,但那双眼睛含着恨,像最纯粹最纯粹的小动物眼神,似要把所有的情感倾诉完。
汀燃想,也许她这辈子也忘不掉这个眼神了。
她举起摄像机,“我会帮你的。”
-
在回去的大巴车上,车路颠簸。汀燃与师哥在后面被晃得晕头晃脑,颠来颠去,像过山车。
想起适才的董哥一家,以及那如出一辙的男孩,被拽走的女孩和黑洞洞的嘴。汀燃终是没忍住,在下一个颠簸处,司机一脚油门,车颠高了起来。
她举手,面上是疲惫。
“师傅,停一下车,我想吐。”
脚步虚浮的下了大巴车,差点踩空。汀燃顾不上看路,扶着最近的一颗大树就开始低头哇哇的吐。
师哥紧跟下来,手里拿着晕车药和水,递给了她,眼神关怀:“怎么样?漱漱口,吃点药就会好一些。”
然而,想到适才董哥与师哥勾肩搭背,二人抽烟的白气混合到一起,不知是白气,还是牠们灵魂相融。想到这里,汀燃更是一阵恶心。她甩了甩头,低头:
“呕——”
后面有人轻拍她的背,汀燃知道,是师哥。她忽然有些犯恶心,不是身体,是心里。
牠们不过都是一类人,平日里看着即使凑合,到了关键时候,批着人皮的禽兽会天然的为彼此说话,根本没有人的同理心与情感。
汀燃闭上眼清醒了片刻,站直身子漱口,“师哥,你对刚刚那董哥家的事,打算写什么新闻?”
“我啊,我就随便写写呗。写牠们家孩子多,多子多福。嗯…哦!还有老董和孩子们的合照,真是幸福哦,肯定会火的。”
她内心冷笑一声。
果然,她就多余问。
“嗯,我没事了,我们回车上吧。”
-
董哥的新闻确实火了,不过是黑火。
师哥想的很好,牠说这么多孩子,响应国家号召,而且看着其乐融融,很幸福的。
一是孩子的数量多,二是牠家很穷。师哥说,到时候也许还会有好心人,因为这么多孩子和这么穷的房子,给董哥捐款呢!
牠想的是很美,可是一经发布,下面评论区炸开了花,直接把牠顶上了“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