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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闻州再也受不了了。
她那不听话的女儿自顾自的跑走之后,再也没回这个家。一开始夫妻俩愤怒,相互指责。
她说女儿肯定会回来,不然她还能去哪?丈夫想了想,说也是。然后又打着酒嗝抱着起码亲亲儿子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
她现在看着这爷俩越看越不顺眼了。
之前有女儿在的时候还好,可以分担。可现在女儿不在了,她一个人忙不过来牠们制造的垃圾,那天她一边叠衣服,男人躺在床上刷视频,说,你就是太懒了,家里才这么乱,你也不知道收拾收拾?
宋闻州心中的弦好像终于断了,她听见自己问,你怎么不收拾?
男人没当回事,也许牠从没把她的话当回事。牠翻了个身,说,我是男人。你看农村里的男人,哪个干活?
她没说话,继续叠衣服了。
再后来?再后来男人又喝酒了。
她知道牠的脾性,夫妻二十余年,她早就知道这男人喝点猫尿回来就是发疯。不是说家里太乱,就是说闺女不懂事,再不然,就是说儿子不好好学习。到闹剧的最后,儿子哭,女儿哭。男人满意了,笑呵呵的走了。
留下她一边安慰这个,一边安慰那个。有时候安慰不过来,也就吼女儿一声就是了。说你再哭一个?这么大人!你哭什么!女儿也就闭嘴了。
她明白女儿不服气,可就像她不服男人,也从没顶撞过。更何况,她是她的妈。生她养她的妈,说两句又怎么了?
因此,她从没想过女儿还有离家出走的这一天。
虽然她老是斥责女儿,是什么时候呢?是让女儿不要惦记房子?还是让女儿不要觊觎弟弟家产?还是说儿子没写作业的时候,她指责女儿没有好好教弟弟?
她都忘了,她什么也没说过。
她怎么会对女儿说这种话?就算说了,也肯定是女儿太不懂事,不懂得体谅父母,不懂得照顾弟弟,不懂得作为一个女孩子应该…
她不会承认的。
可她现在似乎有些受不了了。
她望着沙发上昏睡的、死猪一般的男人。她知道,牠又出去和那帮狐朋狗友一起喝酒,无非是聊家里妻子不懂事,孩子不听话。老人怎么办。奥,女人。奥,社会。奥,美国。
男人翻了身,张嘴打了个嗝,臭气熏天。牠表情抽动几下,随后,一摊呕吐物出现在她新换的沙发,和新擦的地板上。
宋闻州突然不想再忍了。
她走上前推了推男人,大声喊,醒醒!
男人把手臂放在脸上,又打起震天响的呼噜声。
她又推搡了一把,力道有些大,因次,男人似乎清明了些。掀开眼皮坐了起来。
牠坐在沙发上,用手支撑着自己那软烂的身躯。牠话有些说不利索了,问这个不速之客,你想干什么?
宋闻州说,我不想干什么,你起来看看家里这么乱,我好不容易收拾的这么干净,你为什么又吐了?你自己收拾干净!
男人笑了,那笑是什么意味,她看不大出来。她听到男人说,我整天赚钱辛苦养家,你在家里怎么也不收拾?难不成我一个大男人来收拾?
儿子在旁边跳,“大男人,大男人!”
她回头用眼刀剜了眼儿子,可谁知儿子更加嚣张,“爸爸,以后我想娶三个老婆!”
男人大手抚了抚儿子的头,说,儿子有志气。
儿子想起件事,牠有些不安了,“那蓓蓓怎么办?”
蓓蓓,是因着儿子太蠢笨,怕找不到媳妇。从小一起玩的小女孩,两家人都戏称蓓蓓是儿子的未来媳妇。
提到蓓蓓,男人眼里多了几分慊弃,“那是你娶媳妇的最低标准,知道吗儿子?这是你最应付最应付的选择。你以后要争气,娶个老外,那才叫——漂亮!”
品着男人的话,宋闻洲似乎知道,这句话不仅是说蓓蓓,也许更是说她。
她平静下来了,脱口而出,说,我们离婚吧。
男人难以置信,似听到了什么笑话般,牠说,离了我,你能活不?你孩子能活不?这一家不都指望着我?!
随后男人开始穿鞋,说,你别拦我,我要出去,现在我要自己出去租房子,看你们离了我能不能活!反了,反了!一个个都是反了天了!
牠的性子一向幼稚,她知道。可这一刻,她突然不想惯着牠了。
宋闻洲说,你走吧。
男人闻言,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应,涨红了脸,不知是气的,还是喝酒喝的。牠暴跳如雷,又把东西砸在地上,噼里啪啦响起来。
一般这种时候,宋闻洲往往就会服软,蹲在地上收拾,说别闹了老公,我最爱你。
可今天她不想服软了,她直视着和自己一同生活二十余年的人。她看着他,一字一句说,没有谁离了谁不能活。
男人冷笑起来,说行!你长本事了!你和你那个xx的女儿一样长本事了!
她知道男人经常这么骂,因为女儿随她姓,儿子随牠姓的缘故。
在她年轻的时候,她也很有思想,很敢拼搏。当时男人求婚,说我们生孩子随你姓吧。
当时这样的男人并不多,娘家都劝她把握好这样的好男人。她也点头,说那我们结婚吧。
可谁承想,牠变了。
一开始,儿子也是随她姓,可长大着,长大着。男人就不干了,说哪有儿子不随爹的道理?你让孩子以后被人笑话!改回来,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