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听了这话,腕间青筋暴起,显然是被激怒了。他突然夺过火把,毫不犹豫地冲向草堆,大声吼道:"今日你要是烧死在这里,明尧的束脩我来出!"
火舌窜起的刹那,一股浓烈的焦糊虫尸味扑面而来。青禾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味道让她瞬间想起爹爹临终前,那只紧紧攥着的一把枯桑——同样是这般焦黑蜷曲,毫无生机。
掌心被火把烙得生疼,可这份疼痛,却远远不及她心头涌起的万千思绪。
眼前这三百亩桑田,承载着五十户蚕农一年的希望与生计,此刻,全都维系在她指间那摇曳不定的火星上,摇摇欲坠。
"放!" 周大勇那如洪钟般的暴喝,瞬间惊醒了陷入沉思的青禾。
刹那间,三十架火弩齐发,裹着柿胶的箭矢如流星般划过天空,精准地钉入蝗群。这些箭矢遇风即燃,瞬间在天空中炸开无数火流星,焦黑的虫尸如雨点般纷纷坠落。
青禾在扑面而来的热浪中眯起眼,恍惚间,仿佛看见爹爹正站在那熊熊火光的另一头,对着她温柔地微笑。
"东南角有动静!"阿荇手持短刀,刀身上还滴着鲜血,身手敏捷地翻过土坡,大声汇报,"逮到两个赵家的走狗,他们正往柿林里倒硫磺粉。"
秦三娘闻言,二话不说,抡起手中的铁勺,狠狠地将那两个家伙砸跪在地,厉声喝道:"说!是谁指使你们的?"
"是…是赵公子说…"其中一个人哆哆嗦嗦地开口。
"赵承嗣三日前就逃往州府了。"陆砚突然插话,他手持白玉骨扇,轻轻挑起那人的下巴,眼神犀利如刀,"你袖口的乌头草汁,只有济世堂后山才有。"
青禾听到这话,瞳孔骤然紧缩。她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半月前,陆砚让她绣的屏风纹样——那些曲折蜿蜒的线条,此刻回想起来,分明就是济世堂后山的药材分布图!
当最后一缕黑烟缓缓消散时,一弯新月不知何时已悄然悬于梢头。幸存的桑田,此刻斑驳不堪,满目疮痍。青禾静静地跪在那片焦土之间,双手在灰烬中仔细地扒拉着,终于,扒拉出半片桑叶。
秦三娘默默地走上前,递过水囊,却被青禾轻轻推开:"三娘,把烧焦的桑枝都收起来。"
"你要这晦气的东西做什么?"秦三娘满脸疑惑。
"烧成灰混入柿胶,"青禾小心翼翼地将残叶举向月光,像是在端详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桑灰能防虫蛀,或许能改良胶板。" 说完,她缓缓转头,看向陆砚,目光中带着审视与质问,"济世堂后山的乌头草,陆公子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陆砚闻言,只是微微一笑,他腕间的"守宫砂"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血色:"明日辰时,带你去看场好戏。" 说着,他随手甩出一枚铜钥,"记得带上你最锋利的绣剪。"
在那黑暗的角落里,阿荇的刀尖正稳稳地抵着一个灰衣人的咽喉。那人腰间佩戴的玉佩,雕刻着精致的螭纹,与陆砚扇坠上的纹样,竟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