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欢冷哂一声,闭上了眼。
那两个家仆大概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不仅手生,连搀着她的手臂都在发颤。
若是她有心挣扎,而不是像现在这般配合着他们,靠着他俩,自己这根脖颈根本悬不到白绫之上。
张褚一也是第一次亲临这种取人性命的场景,自知理亏的他还是有些害怕直视一条鲜活生命的流逝的。
正欲阿谀着让薛昌平同自己一道出去,只是那“薛大人”几字还未到嘴边,就发现门口又进来个人。
心中锣鼓震天,他下意识的就朝薛昌平身后躲。
张褚一心中已经开始盘算了,若是门外进来了个什么旁的官员,该怎么瞎编乱造才能将自己从这遭残害无辜女娘的事中摘个干净。
可还未等他开始动脑筋,就被一道急呼打断。
“父亲,且慢!”
一声重若千钧的低喝自门前传来。
随之而入的,还有一双泛着冷光的,阔步踏来的皂靴。
父亲?
张褚一将头从薛昌平身后探出一些,在看清来人是薛适后,他才知是虚惊一场。
连忙捋着官袍站回原位,拱手行礼道,“小薛大人来了。”
“景润,你怎么来了。”
薛昌平这句话颇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在里头了。
早不来晚不来,平时他叫住他想训诫两句的时候不来,欲与他父子间闲话家常的时候不来,偏偏在姜岁欢的将死关头找来。
薛昌平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亲儿两眼,负气“哼”了一声。
如此耽于女色,真是不争气啊!
那两个家仆见大公子赶来救人,也都松了口气。赶紧将人放下,退到离姜岁欢五步之远的地方,生怕这侩子手的活计又轮到自己头上来。
薛适眼眸扫过跪坐在一旁的少女。
她原本莹润白净的脸蛋现下却是色彩纷繁的。
不是因为娇羞或者燥热而泛出的绯红,却是因为内里呕血,外力击打而促成的猩红色。
殷红血渍连着额前的碎发,都在她脸上结了痂。
高肿的颊畔一看就是由人大力掌掴而致。
喉中一涩,薛适压下心中的万千情绪,冷冷问道,“你如何逃出府来的?”
姜岁欢闭着眼不看他,一副等死的做派,“大公子这话真是有趣,腿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儿,你还能拦不成?”
生怕二人言语周旋间又多生情愫,薛昌平赶忙将自己横在中间,“景润切莫心软,此女知之甚多,断不可留。”
薛适却像没听见似的,仍朝着姜岁欢发问,“你可知错?”
“当然知错,错就错在我听信了你的鬼话。”
姜岁欢只恨自己平日里饱读了太多诗书,翻烂了肚子都找不出几个恶毒词汇来咒骂他们。
心中扼腕,应该趁之前多读些下九流话本的。
“你还敢对小薛大人无礼。”
张褚一眼见几人僵持不下,此女还在口出狂言,只当自己奉迎示好的机会又来了。
正一脸凶相的抬手朝姜岁欢另一半的好脸而去,才将将出手,就被薛适一把握住。
张褚一有些费解地对上薛适,却被他眼中地霜寒吓了个激灵。
一股森然之意顺着他的后颈直冲天灵盖。
喉间不自觉地吞咽了两下,他后知后觉被薛适握住的手腕已经酸麻无力,“… …”
“景润,快快将张大人松开。”
他狠狠拍了下股根,后悔之前废话说的太多,没早早将姜岁欢送上路,“此女妖孽,还是早早送去那往生之境为好。届时我找人替她超度一番,也算是全了她侍奉你一场的情谊。”
“父亲,不可。”
“有何不可?”
“她腹中,已有了儿子的骨肉。”
薛昌平虎躯一震:“… …”
张褚一则在一旁双眼瞪得溜圆,下巴都快要阖不上了。
就在几人傻楞之际,还是姜岁欢先做出了反应。
“薛适,我有时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事到如今了还想保下我。为了保我,连这种鬼话都说的出口。”
“老匹夫,每次事后我都有喝避子汤,绝无可能怀上他的骨肉。”
“你喝的从来都不是避子汤,是助孕良药。”
薛适摩梭着指节,淡然道。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