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主此言一出,猴八竟是有些无言以对,从卓娃和兰族女子那了解到,金家早已失去往日的威望。
猴八无理可辩,国主继而说道:“不过是亦因彼,你若没来到此处,不仅救不了兰城,也护不下族人,一切又会是另一种结果。”
听他这么说来,猴八仿佛又看到一丝希望。
“无论你到底所求为何,你愿意放下身段,给予我所喜的见闻,愿为众人解毒,你的族人也尽心为我等熬药,而非选择视而不见。因此我愿意放行,并且护送尔等回到兰城。”
“多谢国主!”猴八一听激动不已。
国主依然不紧不慢的说着:“这是你们自己种下的因,便是该收到的果,收因得果本于我无关。不过……还请你回去告知那些金家人,到底怎样才能成为大漠之主。若还自行其是,就算击退了戎族,依然会有其他外族与之为敌,真正能救兰族的,唯有他们自己。”
猴八仿佛听出了国主话里有话,却是不敢深想。
次日一早,国主亲自前来送行,猴八与国主做了最后的拜别。行了一日,兰城终于在夜中隐隐浮现,兰族女子望着破败的城楼喜出望外,猴八心中也多了一份安定。
猴八要了匹快马不再前行,静默注视着兰族女子离去的背影,想着城中人待会气急败坏的表情,不禁摸了摸腰间的水袋。
她握紧缰绳扭转方向,义无反顾的奔向洪城!
[夺城]
黎明破晓之际,洪城内外伫立着两批人马,云雾之中站着一个身影,身上的披风随着第一缕晨光卷卷而下,拨开层层迷雾。
猴八站在洪城楼台上,挥手解开披风,一身金色的兰族服饰在晨曦下闪闪发亮。面纱遮挡着她的面容,却挡不住一双坚定不移的眼眸。
猴八在楼台上高喊:“我是金家少主金穆璘!”
此话一出,众人瞠目结舌的望向高台。
“洪城虽非我的故里,但依然是兰族的土地,这片土地上的族人不会看着洪城被外族侵占,不会将族人送到外敌手中。”
“我金穆璘往日不曾顾及族人,族人背弃皆是我的罪过。就算要我这条命,今日我绝不会退让半步!但在此之前,我要将洪城,还给兰族子民!还给你们一个家!”
真正的金穆璘此时就在洪城外抓紧缰绳,眼中愤恨的盯着高楼,仿佛今日的敌人就是站在楼台上的那个人。
一只手掌覆盖上她的手背,金穆璘侧目看去,却看到一张极少严肃的面孔强行盖住她的怒火。
大公子望向楼上的女子,一字一句犹如战鼓。在她说罢的那一刹,反身击倒攀上高台的敌人,战火在那一刹爆发。
洪城内顿时引起一阵暴动,先动手的却不是戎族,一抹白衣格外显眼。都说风玖玥到了兰城无所作为,却不知手下的人已一点一点藏入洪城。城中有不少归顺狄亚戈的兰族人,看这一呼百应的场景,纷纷跟着倒戈。
风玖玥跃上高台,与猴八相视的那一刻真是又气又恨,二话不说一手揽过她的腰间跃下楼台。
城门破击而开,一匹烈马首当其冲,马背上乘着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直奔狄亚戈而去。
夺回洪城势在必得,小部族归顺戎族多半只为粮草,阿古国断了戎族粮草,戎族必然失势。
烈日高照城楼,汗水混着硝烟滴落,一切终止于大公子架着狄亚戈出现在城楼上,喧嚣的洪城在这一刻归于平静。
猴八望向城楼,终于见识到婢女口中的大公子。那大公子果真如婢女所说气宇不凡,却在城楼上迟迟没有开口,真正的金穆璘从他身后出来。
猴八已无需再听金穆璘讲了什么,目光款款而下,落在不远处一道挺拔的背影上。她摸了摸绑紧在腰间的水袋,迫不及待的快走几步,将那水袋递到一双带伤的手里。
风玖玥定定的看了她片刻,一言不发的拂袖离去,一路将水饮尽也浇不灭他的满腔怒火。
猴八正要追上去,又一只手拉住了她,猴八回头一看,原来是金穆璘的婢女。
婢女尚未开口,猴八就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婢女张嘴一顿,像是很少有人问起,迟疑的说出自己的名字:“仁思。”
“仁思……很好听的名字。”
仁思脸色一红跪拜行礼,这回猴八没有拒绝。
“多谢你为兰族所做的一切,我欠你一份恩情,他日必当偿还。”
猴八会意一笑,伸手将她扶起,“我倒是不知该让你如何偿还,不过我也有一事要向你赔不是。”
猴八说着掏出那块玉佩,仁思见了颇感意外,却又难掩窃喜。
“当日走得着急没经过你的同意擅自做主,还请你原谅。”
仁思磨损着手中那块破旧的玉佩,目光款款挪向城楼。
“没什么原不原谅,这本就不是我该有的东西。”
猴八稍稍拍了拍她的肩膀,顺着她的视线望向大公子。
“你眼光不错。”
仁思听了不喜反悲,紧握玉佩的手缓缓松下。
猴八有些意外,只听她在一旁轻言道:“我的爹娘都是金麟的仆人,我自出生就注定是个仆人,从小就跟在少主身边,在外沾着主子的光,在内也不过是个婢女,都是挨着鞭子长大的。”
仁思说着又摸了摸手中的玉佩,“大公子性情和善,对金家的下人都很照顾。这玉佩本是金家主子才能佩戴的,少主不懂事时下手不知轻重,若不是大公子护下了我,今日我也不会站在这里。”
猴八大抵能理解她的心情,却也不能体会她的感受。这大概是她所追随的人将她捧之掌心,不曾给予她一丝卑微。
城楼上的大公子注视着金家唯一的少主,透过她的身侧看向他的族人。猴八收回目光,无意扫到人群中那个站定的身影,尽管怒气未消,可在他眼中,也只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