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踏在昆仑山派的地界上,江清月脑中萦绕的疑惑还是没消散,反而愈演愈烈。
今天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过蹊跷了——怀德是从何处知晓纪行云的魔修身份?是谁告诉他的?他口中的叛徒是真是假?又是谁将修仙界五大宗门都引到了义庄?纪行云离开后去哪了?
一个个问题在她头脑中盘绕,将本就纷乱的思绪彻底搅成了一团浆糊。
江清月心神俱疲,闭了闭眼,再睁眼却发现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是谢长渊。
“你们脸色怎么这样难看?这魔物很棘手吗?”他不复往常吊儿郎当的模样,皱眉道,“正好你们回来了,我有件事要跟你们讲——我接到一封飞鹤传信,上面说纪行云是魔修,如今已经堕魔叛逃了——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若是让我知道是谁的手笔,看我不用唾沫星子喷死他们!”
“当年你一失踪,修仙界那群道貌岸然的老不死就开始乱造谣,说你是畏罪逃脱堕魔!现如今又轮到小师弟了是吧?我说他们真是闲得蛋疼,一天到晚就盯着昆仑山派!话说纪行云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他说着说着,迟疑地停了下来:“你们怎么不说话……难不成,小师弟他真的……真的……?”
江清月哑然:“你已经知道了。”
“不仅我知道,如今昆仑山派上上下下都知道!”谢长渊瞧着二人面上的神情,捏紧了手中的折扇,“我接到飞鹤传信后吓了一跳,本想着等你们回来好好商议,一出门却见广场上满是谈论此事的弟子。若此事只有我们几人知晓也就罢了,我虽修为上不如你们,但也有的是办法掩盖魔修气息,怎么说也能将纪行云保下!如今全宗门都传得有有鼻子有眼的,掩盖下去要话费不少功夫……”
魏音尘打断他:“现如今,恐怕是全修仙界都传遍了。”
“什么?!”
……
由于当日五大宗都在场,“纪行云公然堕魔”这则消息像是插上了翅膀一般飞满了修仙界的各个角落。
往日里排着队想求纪行云切磋指点的人和仰慕他高深修为的人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谩骂。
有人骂他道德败坏、心怀不轨,隐瞒魔修身份在修仙界定是有所图谋;有人骂他道貌岸然,实则是个无恶不作杀人取乐的恶魔;还有人骂他出自昆仑山派,这宗门定是从根里便坏透了,如若不然怎会培养出魔修?
说来也怪,这些唾沫横飞的人分明没看到现场,却各个都像是趴在房顶上看完了全过程一般,分外义愤填膺,甚至谈论到昆仑山派都是一脸的鄙夷——“哦,你说那个出了魔修的宗门啊?也配被称为五大宗门吗?”
许多不明真相的人也跟着人云亦云,昆仑山派的风评骤然下降,甚至还不如四分五裂的天罡宗。
转眼间,三个春秋飞逝而过。
仙游宫富丽堂皇的大殿内,摆放着数把座椅,各个宗门端坐其上,客套闲聊度过大会前的等待时间,但都有意无意地用眼神扫过那几张空出来的座椅。
“哎,你说这次仙门大会昆仑山派会不会来?”
有人接话道:“这次苏宫主邀请了其余四宗来仙游宫商议封印之事,昆仑山派自然也收到了请帖,怎会不来?”
“嗐,”一人满不在乎道,“苏宫主给他们递帖子,只不过是为了表面上过得去。如今天下谁人不知,昆仑山派只不过是空有一副架子罢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说了,这三年昆仑山派的势头不可谓不猛烈,眼瞧着又要重返巅峰!你们还是少说两句吧。”
“重回巅峰?怕是还早着呢!他们只不过是在人界比较受欢迎罢了!况且,干出了这等丢人的事还怕说么?若是我们宗门除了这样的叛徒,必定严惩不贷!”
“朱兄说得有理,我们在座的可都是知晓三年前纪行云叛逃真相的,那些凡人只认眼前不记往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奶便是娘——谁帮了他们,他们就敬畏谁信任谁,昆仑山派要把声名狼藉的名声救回来自然要从人界下手!这算什么真实实力?我们若是去做指不定做得更好呢,只是我们没去干罢了!”
“如今仙门大会来的可都是修士,他们这点小恩小惠可没法迷惑我们!只怕昆仑山派没这个脸来!”
那修士话音还未落,一道闪着红光的符篆便穿过重重人群,精准地抽在了他嘴上。
紧接着,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进众人耳中:“哎呀,我好像听到有猪叫声,哼哼唧唧满嘴喷粪……诸位可听见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出场模式不可谓不高调。
但此刻,众人却并未关注突然出现的昆仑山派众人,他们都被大殿中央的场景夺去了心神——
方才那大放厥词的修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膘肥体壮,油光水滑的大肥猪!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头猪,一时都失去了反应能力,好半晌才有人颤颤道:“这……这成何体统!实在是有辱斯文!”
且说那由人变猪的修士,视野骤然变换之下,他那张大饼似的猪脸上呈现出十分明晰的茫然。
他晃了晃自己的四条粗腿,终于跨过层层肚子的阻碍,在仙游宫光可鉴人的地板上瞧见了自己异于常人的模样,这一眼可不得了,他又气又急之下一口气没喘上来,嘎巴一下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