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独轩没提自己出手帮宁归柏的事,只说:“有过一面之缘。”
陆行舟想了想,还是决定将秦陌的事情说出来,接着引出他和宁归柏前来青玉寺的缘由。
郑独轩早就知道秦陌身死之事,但不知道是陆行舟将尸体送回去的,那段时间他忙得焦头烂额,很多事都没法一一过问:“原来如此。”
陆行舟望着郑独轩,突然想到了什么:“倪玉峰是你杀的吗?”
郑独轩没有否认:“你怎么知道的?”
“非吾兄猜到的,我不确定。”陆行舟神色数变,“你为何要杀倪玉峰?”
“他该死,不是吗?”
“他该死很多年了,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出手?”
陆行舟自作多情地想,是为了他吗?郑独轩消息灵通,或许早就知道他被倪玉峰追杀的事了。
郑独轩目光沉沉:“小舟,你是真的不明白吗?”
陆行舟说:“你都知道了。”
“对。你留了他一条命,但我可以下这个手。”
“你有想过,倪玉峰的死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波吗?”
郑独轩是这么心思缜密的一个人,他应该想过后果。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我想过杀了倪玉峰,金钩门必会大乱,但我没想到阎王庄的人会出手,事情走到了不可控的地步。”如果倪玉峰死得不是这么突然,金钩门不会乱作一团,阎王庄也没有机会趁虚而入,关州就不会变得这般动荡不安。倪玉峰不重要,但倪玉峰的死很重要。
郑独轩这一步阴差阳错,竟为阎王庄做了嫁衣。
陆行舟看了眼宁归柏,他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倔强地不知道在等什么。他垂下眼眸,问:“你后悔吗?”
“我是后悔了。”郑独轩的眼睛没从陆行舟身上移开过,“但不是因为这件事。”
陆行舟没有问“是什么事”,他怕他说出这个问题,今天就收不住了。他笑了笑:“关州现在怎么样了?”
郑独轩说:“揪出一半阎王庄的杀手,也整治了一些门派的风气,总之,比先前好很多了。”
“那就好。”陆行舟顿了顿,“锁愁兄和非吾兄他们也没事吧?”
“他们都没事。你若有空,可以常去燕归堂跟他们相聚。”
“再说吧。”
郑独轩说:“小舟。”
“嗯?”
“你看起来有点憔悴,不如我给你把把脉吧?”
陆行舟犹豫片刻,将手伸了出去。
郑独轩说:“劳神苦形,殚精竭虑,你最近是不是总觉得疲乏无力?”
“……是。”
“你该少想些事情,多多休息。”
陆行舟扯了扯嘴角:“我尽力吧。”他想到涛吞:“对了,有个人,我想请你看一下。”
“谁?”
“寺里的和尚,名叫涛吞。”陆行舟简单介绍了涛吞的情况,“我想让你看看他还能活多久。但他现在很讨厌我,也抗拒大夫,如果你给他把脉,他很有可能会反抗。如有必要,你可以出手,不必太顾忌他,让他受点伤也没关系,我只想知道结果。”
郑独轩一口答应:“好。”
陆行舟又看了宁归柏一眼,没说什么,就把郑独轩带到后院去了。
涛吞夜晚一般都在院中沉思,陆行舟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他了,他怕涛吞见到他的反应会更激烈,所以只是指了指涛吞,就让郑独轩自己上了。
郑独轩听陆行舟描述完涛吞的性格之后,甚至懒得费心思跟涛吞说话,直接上手点了涛吞的穴,隔着手帕给涛吞把了脉。
他走回陆行舟身边,说:“少则半月,多则两月。”
陆行舟说:“如果他恢复正常人的生活呢?”
“也许能多活一两年。”
“我知道了。”也就是说,陆行舟得挖空心思,在半个月内让涛吞回头是岸,这件事的成功率特别低,而且结果也无甚用处。一两年和一两个月,对涛吞这样的人来说,有什么区别吗?
郑独轩说:“你可以不管他。”
陆行舟没法解释,他笑了笑:“我再想想吧。时间不早了,我想去歇息了。”
“我明早就走了。”郑独轩望着陆行舟,目光温柔而哀伤,“我走之前,还能再见你一面吗?”
陆行舟无法狠下心肠拒绝:“……好。”